“這不就找見了。”我回了柏康昱的笑,跟她的助手們打過招呼。“今天不趕稿了?”
“趕啊。但是搬家更重要,就把他們招呼過來了。”柏康昱抓著紮成髻的頭發,一臉宅性。“沒想到你行李這麼少。”
“大件兒都置備齊了,也沒什麼可帶的。”我癱沙發裏,疲倦。
柏康昱挨著我坐下,一刻後,輕問:“真就這麼走了?連句話都不跟閆岑忻說?”
“沒什麼好說的,我知道他要說什麼。”
“一次機會都不給?”
“不給。”
“難怪閆岑忻總說你絕情,我也覺得你挺絕情的。”柏康昱不認真,讓助手們滾邊兒去。
“是嗎?”我摸出了口袋裏的煙,點燃,笑容就霧了。是嗎?我問過自己很多遍。閆岑忻所理解的“絕情”跟我定義的不一樣,一開始,我們就不一樣。
“旻攸——”柏康昱捧起了我的臉。她的親熱很迷茫,甚至有些學究氣味,而最終,她什麼都沒說。
門鈴響了,是外賣,柏康昱把我的生活都打理完了,沒有傷神。我跟她,外加三個助手,吃了一頓缺筷子少碗的飯,作為報答,我客串了她的助手之一,幫她趕稿。太陽才落一半兒,編輯就來了,守著我們趕畫,也幫著加網點寫對白。“一定要在十二點前傳過去!”編輯很緊張,說話也帶刺。助手們不急,插科打諢的塗稿,尺子在哪兒,G筆在哪兒,噴槍在哪兒,全沒上心——突然,手機震動了,柏康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伸了個懶腰,走到我跟前。“你想讓我怎麼跟他講?”她問著,冷靜得怪異,助手們也隨著冷靜噤聲了。
我換了圓筆,勾繪眼神:“不講。”
柏康昱滯了一刻,把手機扔到沙發上,坐回了畫台。沒人說話,手機催命,大概是真的催命,稿子居然趕在十二點前完成了。編輯拿走了畫稿,柏康昱跟助手們道了別,才慢悠悠的翻出了掉沙發縫裏的手機,沒電了,黑屏,跟感情一樣。“閆岑忻肯定瘋了。”她說著,抱住了我。“旻攸,你把他逼瘋了。”
“他不會瘋。”閆岑忻怎麼可能瘋呢?他從來都是遊刃有餘的,從來都是這樣。如果鬱璟沒有找我,沒有跟我說閆岑忻腹溝處的那顆褐色的痣,我可能永遠都不曉得閆岑忻的追逐。他不會滿足平淡的生活,我知道的,那隻是我要的,他遷就了大部分的我,已然感激。
“任憑他想破腦袋也不想到你跟我做了鄰居,他一直都不喜歡我。”柏康昱太執著,閆岑忻受不了女人的執著。
“你這麼說,我會以為你利用我報複他。”可能,柏康昱真的是在利用我報複閆岑忻,畢竟是閆岑忻慫恿邊颯跟柏康昱離婚的。
“對啊!我在報複他!我都想了好久了!讓你買房子,還讓你別告訴閆岑忻,我們倆就在街上隨便遛一彎兒都能看到閆岑忻和鬱璟接吻!七七八八加起來,我也策劃五六年了,你果真沒讓我失望——”柏康昱的興奮維持不了一分鍾,喪氣。“旻攸,你就不生氣嗎?閆岑忻這麼濫情,而我又這麼卑鄙——”
“以你的智商,還靠不到‘卑鄙’的邊兒。”我按滅了煙,歸攏了柏康昱的畫具,還是齊整的好。所有的,都一目了然。“你說要有自己的地方,隻屬於自己的地方。我信這個說法,才沒有告訴閆岑忻,事實證明你是正確的——”
“事實證明我錯了。雖然我討厭他,卻從來沒想過他會背叛你。竄動著你買房子也是因為我不想跟別人做鄰居。”一層樓,兩戶,柏康昱歇盡全力建築封閉的世界。“旻攸,我好像就沒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