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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縱橫天下
作者:楓影夜流
☆、第一章 質於立海 入主夜合
立海,處神州之南。北幽幽翠峰,南深深碧海;西浩瀚高原,東繁榮青島。翠峰以北,朝林小國;南海以南,無人探津。高原以西,冰帝國富,領土廣闊;立海以東,青島青國,國泰民安。立海三麵臨自然屏障,令其國防堅固、永世安寧;曆代帝王知人善任,銳意圖治。
然,天下合久,必起紛爭。宏建三十,三公作亂,望趁淵帝老邁,取其帝位,雖遇大力鎮壓,卻負隅頑抗。曆時兩年,平亂後,皇朝表裏不一,看似強大,卻是中空,若牽一發,卻動全身。宏建三十二,淵帝崩,其長子弦一郎繼位,史稱澈帝,建號紀元。紀元元年,朝林乘亂來襲,澈帝審時度勢,攘外安內,曆時三年,擊退朝林,朝林請和,遣幼子為質,於五月初夏,入立海,主夜合。
立海異於朝林,終年常綠,水路交錯,湖泊縱地,扁舟遨起。時值初夏,淺草沒馬蹄,柳枝輕搖曳,菡萏翹初立,荷葉連田田。途經麗景,卻道是殊途他鄉。蔭道上,一隊兵馬緩緩前行。四人抬起淡紫色轎,趕赴千裏卻仍氣力十足。微風輕浮,側簾微起。
“景色極佳呢。”轎中之聲,溫若如玉。簾布隨風卷起,轎外一副初夏景圖。不同北方之阡陌,卻是南方之水路。轎邊侍女輕輕長歎,皇家之子,命不由己,何況隻是不得寵之子,一入立海,歸期無期,或將困於他國紅牆之內,終此一生。轎內人放下窗簾,微微皺眉,卻不想,嘴角微微揚起,似自嘲。
落轎於金黃宮前,富麗之貌,莊嚴肅穆,神州無可比擬。一抹紫衣,走出於轎,臨麵守衛,微微頷首,轉身遠望,即使隻是最後一眼,也想銘記自由的氣息。彩霞與淡月同現於天跡,亦是為其與之前告別。轉身入轎,不顧去向,庭中繁華,亦無心留戀。九曲彎轉,轎於一舊宅前停下,帳簾微掀,他緩步出轎。“夜合宮”三個大字入目。
“夜合啊……嗬嗬,卻道是一切輝煌沒於深夜……”迎望落月,隻字片語,僅留於心中。
“殿下,尚是初夏,小心著涼。”擔憂寧王喘鳴舊患,紅發侍女欲勸說其入內休息。對於自小伴自己成長的文惠,寧王甚覺愧疚,若不是自己,她亦不必流落他鄉,今日立海一行,歸期無定,她亦豪無怨言,追隨左右。寧王微微一笑,愁眉稍展,步入內堂。堂內樸素典雅,不似殿堂之奢華,卻也迎合宮主之脾性。淡紫色紗帳迎風飄起,又隨風落下,婀娜繾綣。
日複一日,澈帝仍未接見異國質子,隻遣婢女橘杏,伺候左右,名為照顧,實為監視。文惠見殿下遲遲未得招見,頗有微言,奈何寧王卻堅持皇帝一定會親自前來。
明黃紗帳,明黃桌冪,映得書房明亮不已,與此反差的是坐於龍椅的一抹玄影。他隻道,如此炫亮不適合他,他隻是暗,徒有雄心壯誌,卻渾濁不已。案前站有一人,年輕丞相紫發垂背,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沉穩,此也是他受澈帝重用的原因之一。
“皇上,出於禮數,實應召見朝林寧王。”
青年皇帝笑比河清,言語間不乏對敗者的嘲蔑:“不必了,朝林已降,區區敗國末子,不見也罷,由橘杏監視,每日無異常則好。哼,堂堂皇子,據說卻有花貌月神,真是遺害千年。”真田察橫梁上“噗”地一聲,淩厲的目光掃去。
“仁王,休得無禮。”柳生丞相急道。
“是,是!”來人一個跟鬥躍下,行禮後抓起頸後銀色小辮子把玩,嘴角揚起弧線,道:“噗哩,丞相莫急,皇上一早察我潛於上方,我的那點伎倆,又怎能騙得過皇上。若不是先前一言讓人發笑,你尚不知我的位置。”不顧柳生的無奈,仁王悠然自得,複對真田道:“莫非那寧王是狐狸精?”
“自某種意義而言,你卻更似狐狸的同類。” 柳生險些笑出了聲,每每與仁王一起,總易放鬆。回首間,見年輕帝王不語,於寧王一事,他亦不再多言,話鋒一轉,道:“兩年內亂、三年戰爭、改朝換代,勞民傷財,此際應與民休息,削減賦稅,免除兵役。”
“丞相固然有理,但唯恐鄰國蠢動,國防不可忽視,軍力仍應保持。連年戰爭,國庫空虛,而賦稅亦不可加,隻能節流,嚴查汙吏。減稅方麵還請丞相擬定方案,六部共同商議。”無起伏,無波瀾,冷然道。
“是。”待柳生及仁王退下後,真田放下奏折,移駕窗前,明月高懸,星辰暗吐,已是戌末時分。
遠處傳來悠悠簫聲,不似泣訴,不似怨慕,亦無歡樂,亦無憂傷。卻似描繪幽靜遼原,風吹草低,安寧淡然,濁世之中頓顯清亮,深宮之中卻是脫俗。簫聲是含了內力,方傳得較遠。真田尋音而去,九轉三彎,待行到楓林苑,簫聲漸息。由此接連五日,雖夜夜傳來簫聲,但每日旋律不同,相同的隻是寧靜之感,是以真田判斷皆為同一人所奏。玄衣每晚步行至楓林苑,簫聲已無,方位難以辨別,也無從知曉吹簫者何人。第六日,他決意日落時分於楓林苑內等候簫聲再起,以便判斷所處位置。
夕陽已杳,彩雲散盡,明月升空,夜幕籠罩。園內靜得孤寂,一個半時辰後,仍未聽見簫聲,真田終離去。之後三日,他皆於楓林苑附近等候,但仍未聞得絲毫。一日得空,真田便向柳生打聽,是否有妃嬪既有內力又精通音律,柳生暗諷:“柳妃善琵琶,貴妃好箜篌,德妃喜錦瑟,皆不會武,陛下竟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