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位什麼的最頭疼了,皇帝陛下身嬌體弱,還是拉著弟弟一起勞心勞力吧。
既然封蔚都走了,又恰巧有友人相約,餘柏林便欣然一起前往貢院等候了。
除了按捺不住等候在貢院之外的人之外,更多學子等著報錄人上門報喜。
報錄人早就打通了關節,這邊杏榜上填一個名字,報錄人那裏就已經得知了中榜人的姓名籍貫住處,一隊人便吹吹打打往中榜人住處趕去。
自己前來貢院看榜之人,報錄人都會留心。除暫住客棧的外地人之外,京城中學子,即使自己前來看榜,報錄人也會前去報喜。
貢生得中,舉子心中歡喜不言而喻,其出手打賞十分闊綽,若是豪門勳貴,那報錄人所得賞賜可就足夠他們吃上好幾年了。即使原先家境貧寒的舉子,中舉之後,大多會有貴人相助。即使沒有貴人相助,中了貢生之時,附近都有同鄉幫忙打賞。
這可都是人情。
餘柏林等人雖然來到百香樓等待,但家中已備好了賞賜,迎接報錄人前來。家中親人好友,也早早等候著放榜的消息。
放榜之日天還未亮,等候的舉子已經翹首以盼。
這日京城終於放晴,前一日晚上還在下大雪,雪積了挺厚一層。待紅日東升的時候,晶瑩的白雪反射著晨輝,京城如同籠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我們幾人籍貫在京城。聽聞會館之前,彩棚搭的遮住了整條街。”趙信笑道。
京城修建有供各地舉子進京趕考的會館。因外地舉子都會提前進京,耗費較大,因此大多會選擇在會館居住。而且會館中還能結交同鄉,所以一些籍貫在外地,但家在京城做官,有府邸的舉子,也會在放榜時到會館等報錄。
“你若想要風光,可以到一處外地會館集聚的地方等著,到時候報錄人吹吹打打過來,別人都伸著脖子等著是哪家會館舉子,然後報錄人一念,京城的,”衛玉楠抿了一口茶水,道,“你就等著挨揍吧。”
趙信嘴角抽了抽:“我看起來很傻嗎?”
衛玉楠點頭:“有點。”
餘柏林也道:“還真是子誠兄做得出來的。”
陳磊微笑不語。
趙信舉起雙手:“成,成,我做的出來,那現在去?”
眾人:“……”
趙信臉皮太厚,即使三對一也沒有勝算啊。
幾人說說笑笑之後,心中稍稍輕鬆一些。
這時候,會試開始唱名,最後一位是三百一十四,也就是說,這次會試,共取三百一十四位貢生。
會試排名對殿試雖有參考借鑒之意,但重要還看殿試發揮,因此排位靠後的貢生也並不沮喪。
再來,就算拍到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同進士就能接受州府學堂書院聘任,並且參加能在吏部記名的官員的選拔。除了名聲上矮進士一頭,前途上不能進翰林及內閣之外,同進士在前途上並無太大阻礙。
同進士出生,坐到封疆大吏,六部高官的比比皆是。隻是政敵在打嘴炮的時候,會拿出身說事,他們本人也會覺得這是一個缺陷而已。
對於大部分貢生而言,考中貢生便是僥幸,同進士也能做大官啊。
不過現在,即使是排名最後一位的貢生,也做著殿試一鳴驚人的美夢。誰也不會把自己的目標,就定在一個同進士上。二甲可爭,一甲也是可期的。大家都是誌得意滿之時。
唱名唱到前一百時,餘柏林幾人已經聽到了自己相熟的幾人的名字,但他們四人的名字還未唱響。
是名列前茅,還是名落孫山,幾人心中甚是煎熬。
不久之後,衛玉楠名字最先唱響,乃是今科第三十二名。
衛玉楠本來很平靜的樣子,在名字唱響之時手一抖,不慎弄翻了杯子,茶水倒了一身都是。
旁邊伺候小廝立刻上前給衛玉楠擦拭身上的水珠,衛玉楠卻顧不上失儀,呐呐道:“我中了!”
“恭喜芝蘭。”陳磊最先反應過來,拱手慶賀道。
“芝蘭,恭喜恭喜!”
“恭喜芝蘭兄,高中貢士。”
衛玉楠緩了好久,才緩過神來,抑製不住臉上喜意道:“芝蘭得中,幾位也必定高中。”
“借芝蘭吉言……”
話還未說完,經樓又唱到幾人名字,而且還是連唱。
陳磊得中第八位貢士,趙信得中第七位貢士,按照經房來算,陳磊和趙信各自為尚書和詩經第二。
陳磊激動不已,趙信卻開始嘴賤:“咦?我隻是第二?誰搶走了我的經魁?”
眾人怒目而視。
你丫剛才還緊張的不得了,嘴裏念叨是不是沒戲了。結果現在就開始嘚瑟了。
“不用擔心。”陳磊對餘柏林道,“你的才華,眾所周知,會試放榜,要麼不中,要麼高高在上。且等經魁吧。”
趙信和衛玉楠兩人也點頭稱是。
餘柏林若不是因為生病或者發揮等意外因素,在他發揮良好的情況下,要麼高中魁首,要麼直接罷落。
餘柏林的老師和友人,也正是擔心這一點。
前朝丞相,就是因為年齡直接罷落。罷落者言,此子將相才,需多加磨礪,他日必成大器。
其實眾人心中都明白,那前朝丞相必定慪的要死,但對於這個滿口“我對你好我賞識你”的官員,還得做出十分尊敬的姿態,甚至以後發達了,也要善意對待。
因為開了這前科,一些官員就會對年齡偏小的考生以“多加磨礪”為借口直接罷落。
當然,所謂“多加磨礪”,其實也是內有貓膩而已。
張嶽擔憂,雖然有他做靠山,仍舊有人會拿餘柏林年齡做文章,讓他“多加磨礪”。
餘柏林著《春秋集注》之後,張嶽才略微放心。有這一本經義打的,想要對餘柏林不公的人,也要掂量一二。
當他得知自己房師為主考官之後,張嶽就更不用擔心了。在他聽到餘柏林說發揮良好之後,心情很是放鬆。大概他是關心餘柏林的人中,最不擔憂之人。
但張嶽卻並沒有告訴餘柏林這些事。一是他想給餘柏林一個驚喜,二是假如遇到意外,讓餘柏林空歡喜一場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