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3)

餘柏林給兩人斟滿酒後,道:“在下還未曾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不敢當。”那人接過酒杯後笑道,“我姓李名瀟,字湘陵,喚我李湘陵即可。”

餘柏林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這什麼展開?他下個江南賣個畫,居然就遇到了大名鼎鼎的風流才子李湘陵?

傳聞李湘陵四處周遊,居無定所,就這樣還能遇到,這……真是緣分了。

餘柏林心中不由歎氣。他拜讀過李湘陵的詩詞,雖說不喜李湘陵後期詩作的浪蕩浮華之氣,但對李湘陵才華還是認可的。

作為文人,此時讓他以假名麵對李湘陵,實在覺得不太尊重。

不過有封蔚在這……他餘柏林單獨拎出來確實沒什麼特殊,但若身邊跟著一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貴公子,那貴公子若是再自稱“封二”,這可就耐人尋味了。

“你就是李湘陵。”餘柏林還在思考,封蔚就搶先問道,“那個挺有名氣的蜀中才子李湘陵?”

封蔚的語氣挺不客氣,李瀟早看出封蔚身份不一般,也不惱:“若是那個屢試不中,從此放浪形骸,被許多人掛在嘴邊當做笑話的所謂蜀中才子,那就是在下了。”

封蔚疑惑道:“聽你這麼一說,倒不像是傳聞中的李湘陵了。”

李瀟笑道:“哪裏不像了?”

“你不像是不過落第兩次,就心灰意冷之人。”

餘柏林也很疑惑。趙信善詩詞,曾多次把李湘林掛在嘴邊,十分惋惜其才華。老師也曾經多次拿年少成名,且同是解元的李湘陵作為反麵教材,教導餘柏林切不可向李湘林學習。

李瀟聽完封蔚所說之話後,有一瞬間的晃神,直到湖上不止哪艘船傳來歌伎哀怨的歌聲後,才回過神來,道:“說那些不高興的話幹什麼,喝酒喝酒!”

封蔚看了李瀟一眼,又看了餘柏林一眼,道:“長青自從中舉之後,多被人拿來和你比較,沒想到此次居然遇上了,看來你們還真是有緣。”

李瀟愣了一下,和他比較?

餘柏林見封蔚主動幫他暴露真實身份,一腔掩蓋用的說辭瞬間沒了用武之地,他隻得舉起酒杯道:“在下餘柏林,字長青,湘陵兄,久仰了。”

李瀟的酒杯差點撒了。

人人都說李湘陵自兩次落第之後,無心科舉,隻享文酒聲伎之奉,整日醉生夢死。但實際上,李湘陵對桂榜杏榜魁首之人都有關注。何況餘柏林名聲實在是太大了,解元不算什麼,詩詞寫得好也不算什麼,但那淺談和集注,就足以讓所有學子心存敬仰。

特別是當官學將這兩本書選作教材之後,餘柏林的名聲就更大了。

而餘柏林的年齡,也成為文人間談論的話題。餘柏林如此年紀便有如此學識,很多人不由產生了自己“白活了白學了”之感。

餘柏林兩本經學著作被官學選中之事,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封蔚不關心這些事,張嶽等人怕餘柏林心生驕傲,故意瞞著他。其餘交往之人,或和張嶽、陳磊一樣擔憂餘柏林驕傲自滿,或以為餘柏林已經知道便不多嘴多舌,或單純不願長他人誌氣。餘柏林又不去官學,官學把這兩本書選作教材已兩三月,他仍不知道這事。

“居然是寫了《春秋淺談》和《春秋集注》的餘解元。”李瀟手微微有些顫抖,臉上也帶上一絲羞愧。他想著自己還對餘柏林指點勸說,更是羞的恨不得鑽地縫裏去。

“正是在下,湘陵兄叫在下長青就好。”餘柏林道。

“長青真是羞煞愚兄了。”李瀟自顧自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我哪能和你相提並論。以長青之才,必高中杏榜。”

“既然你看過淺談和集注,想來也不是真的丟掉四書五經。”封蔚強力插入,又把餘柏林的想說的話堵在了嘴裏,“你也不過不到而立,重回科舉,也為時未晚。”

李瀟放下酒杯,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回科舉,實在是有所苦衷。”

“若並非真無心科舉,所謂苦衷,大概也就是得罪了誰吧。”封蔚冷淡道,“如今新君天下,你之前得罪的人,現在也不一定有心思再關注你。”

餘柏林不由想要以袖掩麵。你都說出這種話了,還讓我怎麼遮掩你的身份?

果然,李瀟眼中驚駭之色大作,立刻聯想到某位傳聞和餘柏林關係較為親近的貴人。

餘柏林忍不住借著桌子的掩飾,狠狠的踩了封蔚一腳。

封蔚雖然腳麵上很疼,但是心裏很爽。

讓你們相談甚歡,讓你們相見恨晚。這下子你們沒辦法聊下去了吧?局麵都被我主導了吧?哼哼。

封蔚裝逼裝的很開心,李瀟差點被嚇死,餘柏林已經完全成了背景板。

這頓美味的飯菜,大概要食不知味了。

李瀟何等聰明之人,他裝作自甘墮落這麼多年,心中悲慟憤慨可想而知。如今遇上一救命浮木,哪能不死死抱住?

李瀟當即站起來,對著封蔚拱手作揖:“在下當年以解元之身入京赴試,年少輕狂,得罪了當年會試考官,被會試考官揚言必不錄取。在下不願放棄,連試兩次,落第後又得其放話,若再堅持科舉,不但落第,便連舉人身份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李瀟說完時,一錚錚男兒,也忍不住淚水滿麵。

當年會試考官在會試之前,便半公開的表示會試前幾名名額已經確定。李瀟等一眾學子,哪能咽的下這口氣?

當年的李瀟和餘柏林一樣,先是小三元進學,而後桂榜一舉奪魁,真是誌得意滿之時。少年人又正是血性之時,書生們有時候連皇帝都能拐彎抹角的罵,何況科舉舞弊這麼大的事?

李瀟等舉子以為,科舉這麼大的事,曆朝曆代都是重中之重,若是上達聖聽,聖上必不會姑息。

他們便聯合起來,向各個大臣、特別是禦史家中遞拜帖,想要檢舉此事。

事後那考官確實被貶職。不過對外說法是,那考官隻是喝醉了胡言亂語,其實科舉舞弊之事子虛烏有。但那考官言語不當,仍舊被處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