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渠
她終於勒緊驚馬時,覺得頭昏腦脹,已經完全找不到北了。
沒摔下來真是千幸萬幸額手稱慶…要不是爹要她好好學點武藝強身,她騎不住。
但若不是她沒聽爹的話,把騎術練好一點…不至於這樣狼狽。
說來說去,就像爹說的一樣,「爹說得永遠是對的。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唯一可以不聽的,隻有娘親。但娘親是我的問題,你們就不用管了。」
聽了一輩子,現在不得不承認她爹是對的。
現在呢,我是在哪兒呢?
她確定自己在黃山的某處。但黃山是很大很大的啊…真不該答應二嬸嬸陪她出來
進香。小堂弟生病,又不是進個香就會好的。
知識就是力量啊。她感嘆。娘說得一點都沒錯…
她正感嘆之際,卻看到不遠處有溪水潺潺,她策馬入林,卻疑似謫仙落入凡塵。
那是一個非常美的男人。墨黑的眉宛如刀裁,非常英武,眼睛秀媚卻帶殺氣,五
官組合得完美、恰當,端凝秀麗,卻又英武非凡。
端凝秀麗是容顏,英武非凡是氣質。
她的爹也算氣質上佳的人。但她爹溫潤如玉,這人卻像是打造得極優美鋒利的寶
劍,未出鞘已寒氣逼人。
但他態度閒然,讓她心生親切感。或許跟她爹有那麼點像…外觀上。都是淡然毫
不縈懷的態度。不過她娘說,這叫悶騷,越撐這種架子,裡頭越柔軟,遇到對的
人,就燒得亂七八糟慘絕人寰…
那人看了過來,目光平和卻犀利,像是劍光一閃。
她遲疑了一會兒,將馬綁在離水不遠的地方,等馬喘熄已定再喝水。趁機走過去
看。不是她惑於容貌,她早讓娘教得不去看人的容貌,要看內在美。再說她生來
淡然,也不怎麼注重容貌…或許她崇拜爹爹,也希望將來的良人是這樣外表平凡
內蘊佳質的君子。
隻是她發現那人狀似悠閒的坐在溪中大石,白衣飄然,溪水卻蜿蜒著豔紅。
他受傷了。
福了一福,「公子,這廂有禮。」她帶著稚氣說。那人隻望了她一眼,又收回目
光。
謹慎的等了一會兒,那人還是沒動。雖然白袍遮掩著,她也看出不對。
她的爹娘都是身體孱弱的人,她和哥哥很小就開始跟家中大夫學醫,她學得還好
些,可以說是興趣所在。一眼就看出那位公子的關節被卸,應該是大穴也被封住,
坐在那兒動彈不得。
被這樣擱著等死,死囚都不至於如此的。
她敏捷的跳過幾個石頭,又對那公子一揖,「公子,我是王家二姐兒,不知道尊
姓大名?」
他終於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女孩兒家可以對人通報閨名麼?」聲音非常清冷,
卻悅耳。
可惜她有個直抵天籟的天才爹,這聲音隻算中上罷了。
「不能。」她嚴肅的說,「所以我給的是通名。人人可叫的排行。但我娘說,來
將需通報。」
他眉眼微動,竟有絲毫笑意,「妳是來將?」
「等我幫您接好關節,你會痛得覺得我是來將了。」遲疑了一會兒,雖然娘說不
行,但每次她若笑了,哭得再厲害的小表弟都會停住哭,呆呆的看她。
所以她笑了。
隻見她平凡的麵目立刻煥發出甜美之至的氣息,像是緩緩開放的芙蓉花,散發著
清新與粲然。
令人神魂為之所奪。連他都有瞬間失神。
她趁機跳上那公子的大石上,敏捷的接上他的雙手關節。手法俐落,雖然還有點
生嫩,但她這點年紀已經非常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