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並無任何驚奇,其實也不能算沒有驚奇,不過這驚奇是對四阿哥而言。胤禛一路上擔心雲鈺被沐妍欺侮,停車休息時幾番探看,行路中也不時查看,卻發現兩人如膠似漆,麵帶榮光,且神色甚為愉快,仿佛之前的矛盾根本不存在,二人自小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似的。若說是雲鈺不記仇也就罷了,可沐妍為什麼還能和她這麼好?怎麼說也是雲鈺害沐妍從馬上摔下來的,以她的嬌縱脾氣,怎麼可能對雲鈺和顏悅色?
而且,就算是兩人裝給別人看的,也不可能裝得這麼像,這讓胤禛十分不解……莫非傳說中的相逢一笑抿恩仇嗎?
當然,他也曾幾番探聽,可那兩個女娃的回答都如出一輒。什麼經曆了生死關頭之後,發現人生如此美好,空氣如此清新,對方其實是個好人,做仇人不如做朋友……之類的含糊回答,雖然知道定有隱情,但兩人不願意說,他也沒有再問。
隻要雲鈺願意也無所謂。
胤禛的嘴角挑起一抹笑容,這女娃的性格很合他胃口,和十弟他們以前說的膽小鬼、懦弱女的形象一點也不符合。倒是滿腦子稀奇古怪的主意,還有一些讓人聽了捧腹大笑的笑話,和她說話實在有無盡的樂趣。
想到這裏,胤禛回頭看了一眼她們的馬車,這一路行來的歡聲笑語,讓他的心中湧出一絲不舍。在他生活的這十幾年裏,從沒有過如此輕鬆的日子。想到回宮之後便又要回到以前那種枯燥的生活中,他不由深深皺起了眉。
但人生就是如此,很多時候,不是你想做什麼,便可以做什麼。他隻得和雲鈺道別,看著那幾輛漆成朱紅的馬車緩緩往安郡王府駛去。
胤禛望著馬車半晌,猛的一扯韁繩,飛奔而去。
回到安郡王府的時間並不晚,約莫下午一兩點鍾的樣子,但等沐妍和雲鈺真正得空休息下來的時候,卻已經是滿天星子,半彎明月。
從古至今,最難修的課程便是人際關係,好在這兩人曾經修練了好一陣子,雖未成精,卻也勉強對付得來。縱使如此,麵對一幹八婆的口舌攻勢,兩人還是耗盡了力氣。好不容易等洗塵晚宴結束,逃難似的回了碧竹苑,癱倒在床上。
雲鈺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要散掉,看來被人奉承的日子也不好過,看著一幹虛偽的笑臉,實在讓人惡心。
沐妍見她眼睛都快合上了,不由推了推她,開口道:“我們怎麼會掉到清朝來?從纜車上摔死,應該去地府報道了吧,怎麼會跑來替別人活?”
雲鈺歎了一口氣:“我怎麼會知道,反正等我有意識的時候,我就在空中飄著了。再不衝進這身體,恐怕我得魂飛魄散。說到這個,我倒是奇怪,我們兩人一道從山上摔死,怎麼你硬是比我晚了這麼多天才來,難道你迷路了嗎?”
話一出口,沐妍的臉居然紅了,吱唔了一陣子,微不可聞的聲音從喉嚨中擠了出來:“……差不多吧……我的確迷路了。”
……雲鈺非常慶幸自己此刻並沒有在喝水,否則一定會噴出來,原來靈魂也可以迷路。但既然是迷路,就證明她從摔死到附身這段時間是有選擇有意識的,不像自己一醒就是在清朝的時空中了,雲鈺的眼睛瞬時發亮,一個翻身坐起,直盯著沐妍,看得她渾身發毛。
沐妍小心的往後縮了縮,故意發出抖音:“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