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閣的中間,有一個好像是大型的物件,被一塊大紅色的綢布蓋住。幾支箭下去,大紅綢布被扯落,露出的卻是塊烏黑的大石頭。
拿石頭做彩頭,這還確實是聞所未聞。眾人不禁有些迷惑。
“我也來。”這時,一個劍眉星目,身佩寶帶瓔珞,略帶著些稚氣的少年小跑著過來,正是馮君逸。馮君逸拿起剩下的幾支箭,一鼓作氣,將數隻箭連發出去。
驚呼聲一陣蓋過一陣。
他射出的箭將所有燈籠都串成了一排,燈花在箭尾燃燒,呼嘯著從半空中穿過,最後牢牢地釘在了大石頭後麵的牆壁之上,將牆麵上一張粉色的桃花箋燙出了一個形狀。
“大表姐,這是君逸送你的。”馮君逸去水閣將桃花箋取來,憨笑著送給了雲長依,“這個襯你,清水出芙蓉。”
眾人這才看清,上麵被燙出的是一朵逼真的荷花。果然是天才般的少年!
君逸!
馮兮和的指甲在往裏收緊,在燈花的照耀下,眸中似乎有點赤紅。如果她能在雲長依母女來金陵前重生該有多好。這個時候,馮君逸對雲長依已經十分依戀了,雲長依的滿腹才華讓他以為找到了知音。
還有顧錦城,以前,顧錦城就看中了馮君逸的才華,讓他多次進宮題詞,取得了他的信任。可是,最後將他推入火坑的就是他最信任的兩個人。
“兮和,你怎麼了?”顧錦城見她有些走神,便在她麵前晃了晃,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我、我隻是在想,二皇子這般見多識廣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看上兮和那些雕蟲小技。”馮兮和的指尖挑弄著鞭子,垂眸掩飾了眼中的神色,聲音也小了很多,好像完全沒了方才的囂張,有的隻是羞怯。
“原來如此。兮和,其實你在我麵前不必緊張。”顧錦城朗然笑道,似帶來了三月裏的春風,他轉動輪椅,離馮兮和又近了一步。這回,他自稱是“我”了,隱含著一種誘導,若是換了任何一個少女,心中早就小鹿亂撞了。
是了,前世他就是像這樣步步誘導自己。
馮兮和的眼睫下,劃過道道冷光。
前世,她陷入毒宗的牢籠,在第一次被喂食毒蟲後,被劇烈的痛楚折磨了三天三夜。而就是在那個最無助的時候,這個白衣飄飄如謫仙的男子過來為她醫治。她當時將他當作救命的稻草,慢慢地付出真心,步步沉淪,卻不想,到頭來,竟然是一株奪命的毒草!
如果說,前世她對顧錦年有的是好感,為的是一個幼時的承諾。那她對顧錦城卻是真正的喜歡。曾經的她,也是如在場的女子,卑微地仰望著顧錦城,可惜,顧錦城將她的心扔到了地上,無情地碾壓。
雲長依,顧錦城,你們都給我等著。
雲淺寒在一旁看到兩人竟然如此親密,心裏不由自主地燃起了妒火,一腳狠狠地跺在了地上。
“馮大小姐,二皇子殿下,你們應該渴了,這是小妹新沏的君山銀針。”須臾,雲淺寒從雲小妹那裏端了兩杯茶湯過來,穿過人群,用自認為最美的姿勢遞給了顧錦城。
然後,拿起馮兮和的那杯,她的長指甲不經意地從茶湯的水波中滑過。
雲淺寒,本小姐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本來沒你什麼事的,但你要硬碰硬,就別怪我不客氣。馮兮和瞥見了她的小動作,微微一笑,把茶杯拿過來,往雲長依處送。
“想必大表姐廢了那麼多口舌,現在該比我更渴。”
“不,我還不渴。”雲長依有點尷尬,她的纖纖細指輕輕地將茶杯撥弄開。
雲淺寒眼見著茶杯被遞到雲長依那,心下焦急,忙上前收回,“這茶涼了,我再去換一杯。”
然而,在雲淺寒跟馮兮和的推攘間,茶杯也不知道是被誰打翻,茶水潑了雲長依跟雲淺寒一身,卻沒有沾到馮兮和。
裙麵上留下一大片難看的茶漬。雲淺寒這回真的要急哭了,她挑了好久,才挑到這麼件既有裝飾,又不是太華麗的裙子。從馮老夫人那什麼都沒撈著,就已經夠不開心了,現在居然還毀了她的裙子,讓她在顧錦城麵前出醜。
“哎呀,二表姐你沒事吧。”馮兮和在雲淺寒的全身上下拍打著,寬大的衣袖拂過,在雲淺寒露在外麵的肌膚上留下些許粉末。
等抬起頭來時,馮兮和靠近她,用低得隻容她的聽到的聲音悄悄說:“雲淺寒,就憑你,也想跟我搶二皇子殿下,你腦子沒壞吧。”
馮兮和,你去死吧!
雲淺寒什麼都顧不上了,在擦拭裙裳後起身的瞬間,肩膀猛然往後撞了一下馮兮和。她們站得離水麵近,能把馮兮和撞進水裏去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