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嫣兒從她入府之時,就一直與她不對付,但都是口舌計較,她從未放在心上,後來她得了勢,也沒作踐她們母女。
正是因為如此,嫣兒才肯與她合作,最後更是以命相博,讓外頭的驃騎將軍得了信。
這幫了她大忙了!
如今城內未起大亂,免了混戰,少了變數,她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對滿臉疑惑的驃騎將軍道:“正是父王側妃,剛封的,還未上族譜。”
驃騎將軍恍然大悟,繼續前行。
你放心罷,皇甫晴默默的想,從今以後,她就是我女兒了。
很快,馬車便到了王府正門。
此處不通車馬,皇甫晴帶著孩子下馬步入府內。
她昨日倉皇奔逃,今日卻是以主人的身份折返,而這個王府曾經的主人死了,他的屍首先一步入府,用早備下的壽材收斂了,預備下葬。
皇甫晴理所當然的帶著孩子住進了順王的凝夜堂,十餘名將軍站在院子外頭,他們此刻群龍無首,不知該何去何從。
皇甫晴安頓了兩個孩子,自己走到起居的臥室,將那封收好的信拿了出來,她拆開信封,先將信紙抽出打開。
看到信上的文字,她不由得愣住了。
這是……樂天居士的長恨歌?
皇甫晴麵色變幻莫測,幾乎是恨恨的把信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賭氣還想踏幾腳!
剛抬起腿,她又頓住了,歎了一口氣,把那紙團拿起,舒展開,又掃了一遍,突然,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一行詩句上畫了圈!
她定睛一看,正是“一朝選在君王側”這句。
選字與君字各畫了一個圈兒!
選君?
這是什麼意思?
皇甫晴腦海裏靈光一閃,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
鍾離衍啊鍾離衍,你自己當了一輩子的反臣,如今,要我投奔皇家?!
皇家與我有血海深仇!
她的目光繼續往下看,並未看出什麼特別的,隻有最後兩行,似乎有幾滴幹了的水漬。
那兩行字是: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水漬,又是什麼呢?
她百無聊賴的想了一會,不願再想。點起一盞油燈,想把這信給燒了,剛拿起來,又放下,她沉默了許久,尋了紙筆,在這信紙的背麵寫了一首詩,待墨跡幹了,便將信燒的幹幹淨淨。
灰燼如枯葉蝶一般落地,再無人知曉這封信的內容。
但皇甫晴卻永遠不會忘記。
直到白發蒼蒼,垂垂老矣,她還記得,那日她寫的是前朝義山先生的《馬嵬》
海外徒聞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
空聞虎旅傳宵柝,無複雞人報曉籌。
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
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