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兒身著破衣爛衫,滿頭白發,一張臉卻是紅光滿麵的,見眾人推他,他一點兒也不慌,還笑嘻嘻的,道:“你們那酒給小老兒喝一口,小老兒給你們瞧病如何?”
兵士最厭惡旁人說自己有病,推搡的越發的凶狠,“滾滾滾!你才有病!”
那老頭嬉皮笑臉:“小老兒是有點毛病,不過還能與這天地同壽,後生哪!皇帝老兒都請不到小老兒出山,你們撞了大運還不曉得!”
眾兵士懶得與他囉嗦,便想攆走。
順王開口道:“住手。”
眾人一看,竟是順王,紛紛嚇得不敢說話,順王帶著手下走上前,隨手解下腰間的酒囊,扔給老頭。
雁門苦寒,行軍帶酒驅寒是常事,順王自己也帶了,酒囊裏裝的是最烈的燒刀子。他素來尚武,不喜倚強淩弱,見兵士推搡一個手無寸鐵的老頭,心裏便不大高興了,故而出來解圍
老頭兒接過酒囊,迫不及待的打開,喝了一口,心滿意足道:“好酒!好酒!多少年沒喝這般好酒啦!”
他將酒囊裏的酒喝了幹淨,隨手又扔回給順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擠眉弄眼道:“我就不給你診脈啦!”
這話反而引起了順王的興趣,他道:“為何呢?”
老頭不慌不忙道:“你過來,我細細說給你。”
順王越發好奇,正想走過去聽,身後的田涯和拓跋壽皆出言阻止:“主公!怕是刺客!”
那老頭哼哼,“不聽就算了!”說罷,抬起腳來就走,瞧著搖搖擺擺,步履極慢,可轉眼間就走出了十幾米開外
順王見狀,道:“先生留步!”他命田涯等人原地等候,自己獨自上前,他知道這天下之大,異人常有,這老頭舉止疏狂灑脫,行動又不似常人,隻怕也是個高人,於是,他便想問問這不肯診脈的緣由。
老頭聽了這話,停了下來,見他很快走到麵前,於是咧嘴一笑,露出沒牙的牙床,道:“你真想知道?”
“請賜教。”
老頭壓低嗓門道:“你沒幾日活頭了。”
順王麵色驟變,心狠狠一沉:“怎講?”
“你中了返照之毒,半年期限快到,該一命嗚呼咯。”老頭輕鬆的說。
這話裏的“半年”叫順王心裏猛的一震!
半年前不正是會盟之時嗎?
那時恭順的反常的慶陽侯,突然出現的女尚書,還有看了那女尚書密信的皇帝……
所有的疑惑最後定格在那杯玄鳥銜珠露上!
皇帝最後再沒喝那露,也沒有分賜出去!
那露有問題!
他心裏如擂鼓一般咚咚響,麵上卻不動聲色,道:“你說這話,可有憑證?”
那老頭眨巴著眼睛,目光竟如孩童一般天真無邪:“你這半年,該變年輕了不少罷?還有還有,你的腳指甲縫兒裏頭該有淤血咯!等十個腳指頭的淤血長齊了,就該走咯!”
順王隻覺腦海裏一片空白,這老頭說的竟是全中!
這半年來,他的確感覺年輕了許多,原本還以為是有她陪伴心情好的緣故,至於那指甲縫裏的淤血,他也注意到了,卻沒上心,隻當是行軍練兵走路多了造成的!
卻不知,竟是將死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