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五雲郡紫陌別宮
寢宮裏從未有過這麼多人。
宮女們進進出出,手中端著熱水進去,出來就變成了一盆血色。
殿外,十餘名太醫聚在一起商議脈案,又時不時有醫女出來稟告狀況。
楚嵐今日分娩,卻是極為凶險的早產兼難產,自古女子生育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太醫們也知這一點,自從楚嵐有孕,便是精心調理,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眼見著脈象漸危,一群太醫瞻前顧後,束手無策。
偏此時應雪泥在城外查看兵馬排布,內宮無人料理,楚嵐咬牙喊來太醫醫女,又命人去城外報信。
崔哥兒略大些,聽說了此事,匆忙過來主持局麵,命太醫不論如何要保住楚嵐。善哥兒和楚霖也跟了來,不住的附和。
太醫心裏直犯嘀咕,生孩子本就是個凶險之事,危急之時,保小不保大是內宮的規矩,皇後也不例外,呂院判心知這是皇帝養子,覺得到底隔一層,若是保大不保小,將來皇家怪罪下來,他這條命可就交待了,因此隻含混的應了,並不敢照辦。
崔哥兒在外頭聽見楚嵐開始還叫痛,隨後聲音減弱,如今連聲音都沒了,心裏猛地一沉,顧不得太多,帶著善哥兒和楚霖衝進產房,隻見楚嵐滿臉煞白,虛弱的說不出話來,身旁一圈兒醫女宮女,也隻能給她擦汗鼓勁。
見了這場麵,三個孩子都慌的不得了,楚霖和善哥兒急的哭了起來。
崔哥兒猶豫了一下,衝出產房,揪著太醫裏為首的呂院判,道:“我知你們這些人都有手段,保住我姑姑性命,其餘便隨天意!若是陛下怪罪,自有我一人承擔!”
呂院判不敢應聲,崔哥兒見說話不管用,幾步跨到牆邊,將牆上掛著的辟邪寶劍抽出,指著呂院判:“速速照辦!”
他今年不過十歲出頭,五官還是孩童氣概,眉宇間卻已有幾分凜冽殺意,那呂院判五十多歲的人,竟被這股殺氣所攝,腿肚子發軟,忙道:“是是是!”說罷,心裏叫苦不迭,就要命人下去熬藥。
這時,外頭一陣喧嘩,應雪泥從寢宮外大步衝了進來,他滿眼皆是焦急之色,原先料定產期還有一個月,誰曾想竟是提前發動。
他暗恨自己一時大意出城。
進了寢宮,他就徑自衝進產房,此間風俗,產房於男子不祥,幾個太醫便想攔,可一看應雪泥那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神情,紛紛啞了口。
應雪泥衝進了產房,崔哥兒也跟了進去,此時楚嵐已是半昏迷狀態,孩子們不住的叫著她,好讓她保持清醒。
他心痛如刀絞一般,大步上前,眾人都退開了,應雪泥在床沿坐下,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把脈,一手輕拍她的臉:“阿嵐,醒醒!別睡!醒醒!”
楚嵐勉強看了他一眼,低聲嗯了一句,再無別的話。
應雪泥此時也把出了脈象,竟是極為凶險的血虛之脈,再發展下去就是血山崩!到那時,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
想到這裏,他立刻做了決斷,囑咐三個孩子一直與楚嵐說話,別讓她昏睡,自己跑去別宮的藥房,快速的湊了一副方子,命人速速熬製,又拿了幾種成藥,衝回產房,給楚嵐喂了下去。
楚嵐服了藥,稍稍恢複了一些神智,她滿臉慘白,頭發被汗水浸濕,貼在額前,氣若遊絲道:“我,我怕是不行了,你別,太傷心,也,也別遷怒旁人。”
應雪泥眼底泛紅,勉強笑道:“胡說什麼!你好的很!我的醫術,你還不知嗎?!”
楚嵐也盡力笑了,靠在他懷裏,應雪泥覺得自己的喉嚨裏堵了什麼東西一般,他幾乎是哽咽著說了許多趣事,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孩子們也一直叫她,楚嵐努力讓自己清醒的聽著,沒多久,又一陣陣痛傳來,她忍不住痛喊出聲,那廂醫女高聲道:“娘娘!娘娘!出來了!出來了!再使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