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臉上的笑意消散了,伯夷已死,隻是皇甫嬰刺殺一事不好明說,皇帝便尋了一個其他的借口,追封他為護國公,靈位就供奉在別宮一處院子裏。
如今楚嵐突然提到伯夷,皇帝與應雪泥一時皆不知如何開口。
楚嵐見他們的神色,心狠狠的一沉,她回五雲郡之後,一直在宸宮辦差,前朝來的不多,偶爾想起那一夜驚心動魄,隻當眾人都逃出生天。
如今看他們的神情,莫非,伯夷出事了?
應雪泥斟酌片刻,決定還是據實相告,楚嵐冰雪聰明,瞞是瞞不過的,於是道:“伯夷大人為皇甫嬰所害,已不在了。”
楚嵐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突然明白了許多疑惑。
難怪當初他們過了一小會時間才攀上石縫,難怪從石縫出來皇帝不讓她清點人數!
原來,原來那時他就留下了!
皇甫嬰的手段她很清楚,伯夷必定受了許多折磨。
她沉痛的閉上了眼睛,淚水滑落,心裏酸苦難耐。
當時他們從石縫出來,走到石板路上用了不少時間,隨後皇甫嬰就緊追而來,除去在石縫口等待的功夫,伯夷幫他們爭取了逃命的關鍵時間!
皇帝此刻也落了淚,道:“攀那石縫之時,他進言要留下拖延,寡人不允,他便說倘若不允,就要撞牆而死,寡人隻得先行,事後在山洞裏尋得遺體,斯人已逝!寡人追封他為一等公爵,奈何高官厚祿也換不回忠魂!待回鑾之後,寡人必將愛卿的牌位配享太廟!”
應雪泥不忍楚嵐難過,低聲安慰道:“仵作查驗過,伯夷大人是服毒自盡的,那毒十分劇烈,他走的時候並未受太大的罪。”
楚嵐沉默許久,道:“我欲去祭拜伯夷大人,請陛下準許。”
皇帝自然是同意的,命人帶他們去那處小院。
那是一個清幽的院落,遍植翠竹鬆柏,靈位放在主屋正堂,大概時時有人前來照顧,一塵不染,還供奉著瓜果香火。
應雪泥之前來祭拜過伯夷,知道香火放在耳房,他取了香,遞給了三根給楚嵐,二人一道給伯夷上香。
楚嵐凝視著他的牌位,見諡號寫的是文純,輕聲道:“他果然是個純臣。”
應雪泥道:“伯夷大人一身傲骨,不偏不倚,是難得的君子。”
楚嵐想了想,道:“眼下既然沒治皇甫嬰的罪,以後大概也不會了罷。”
應雪泥“嗯”了一聲,心知殺害伯夷的皇甫嬰雖然伏誅,所作所為卻要沉入宮闈秘辛,不會廣為流傳。
楚嵐臉上露出一絲遺憾,靜靜的看了一會牌位,道:“若不是他,我和皇帝都會死。”
“我已打探到了他家人的所在,待到天下太平,我們登門致謝吧。”
楚嵐點了點頭,靜靜的看了一會牌位,道:“你說,這場紛爭何時才是個終結?”
死了皇甫嬰,還有諸葛戾、陳莫隱、順王……
應雪泥道:“古人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皇家步步為營,大概快了。”
“我還是更懷念在天寶村時的日子。”
“我也是。”
“隻盼著,咱們能早日把酒東籬了。”
“會的。”
他們在伯夷的靈位前致了哀,然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