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了眼睛,沒了氣息。
皇甫嬰看著他灰敗的臉,心裏酸苦不已,低聲道:“本侯亦悔!”
第一次發生土龍劫時,在山下查看農事的司徒翻被卷入其中,連屍首都尋不到,他原本隻當是意外,誰知不到一個月,竟出現數百道土龍劫!
他自己都開始懷疑是否真的是上蒼震怒了,旋即皇家又打著相助的名號來了,他的手下早已亂成一團,如今窮途末路就在眼前。
他的急劇衰敗,正是在楚嵐離開之後。
此時,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當初的脫穎而出,也是在她的農桑支持下做到的。
成也蕭何敗蕭何,他極為後悔,奈何木已成舟!
危閣迥死了,皇甫嬰匆忙用冷郡守給自己置辦的壽材收斂了,沉入後院的池塘。
做完這一切,他的目光投向後院的一排排房舍,那裏住著他那便宜嶽父冷郡守以及一家老小,還有他的妻妾——正妻冷氏,是冷郡守嫡女,至於側室,也有十餘人。
除了冷氏,幾乎所有的側室都有那麼一點像她。
但她們都不是她。
皇甫嬰扯出一抹冰冷的笑,他此番凶多吉少,他們又何必活著呢?
幾個兵士匆匆的進了後院。
半個時辰後,皇甫嬰最後的兵士拱衛著他,沿著官道出城。
應雪泥命風朔等人率兵左右夾擊,輕而易舉的將他逼入城外那座無名山。
那山上早已埋伏好了兵士,皇甫嬰在山道上如無頭蒼蠅一般橫衝直撞,身邊的手下很快死的死,散的散,最後,堪堪隻剩下他獨自一人,連隨身刀劍都在混亂中丟失了。
此時,天色已昏,他失魂落魄的沿著山道踉蹌奔逃,周遭的丘陵樹叢裏隱約有人影憧憧,刀劍之聲。
他心裏充滿了絕望,他知道率兵之人是應雪泥,本以為此人文官出身,必不通兵家之事,誰知他調兵遣將竟是如此的巧妙老道。
他在心裏嗟歎陰差陽錯,到底是天要亡他,若非當日楚嵐與伯夷拖延時間,皇帝絕對跑不了!若是如此,又是另一番景象。
可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皇帝跑了,楚嵐也不知所蹤。
想到楚嵐,他心底又是一陣痛。
京城一別,再沒聽到她的消息,
她大概還是死了罷?
也不知那應雪泥知不知道此事,他必要說出來,好叫他也不痛快!若非他遲遲不來,她又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想到這裏,皇甫嬰露出一個哭一般的笑,死了好,死了好,她已經在等他了。
他對黃泉陰曹,竟有了一絲微妙的盼頭。
山林之間,一隻老鴉淒厲的叫了一聲,他猛的清醒,發現已快走到盡頭,前麵有一棵大樹,樹下,一塊巨石如臥虎盤踞。
這一幕何其相似!
他慢慢的走過去,隻見巨石下放著一隻錦盒,而巨石上刻著一行字:
賊滅則人心定
當初他以巨石鐫刻箴言:帝崩而天下分,
如今,應雪泥原封不動的奉還於他,那錦盒之內的東西,已是不言而喻。
他心裏湧起一陣怒氣,撿起地上一塊碎石,對著那巨石大力的砸!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皇甫嬰聽見了,身形僵住,
他,終於等不及了麼?
他緩緩轉過身,隻見不遠處,一對璧人攜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