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的深了,歸虔躺在床上,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他床頭油燈裏的燈油也快耗盡了,一個侍者出去換了一碟新的來,點好了,照舊放在床頭。
過了一會,歸虔聞到一陣極淡的檀香味,與以往的燈油味不大相同,心中一動,試著動一動小指,竟能微微動彈,他心中大喜,臉上也流露了一些出來。
這時,一直站在屋子角落的一個小廝看見他的神情變化,忙上前道:“大人可好些?”
歸虔閉上眼睛,沒有回答,那小廝以為自己看錯了,也就不再發問,又回去站著了。
清晨
大皇子神清氣爽的起床,昨日晚上杜郡守頂著一頭草葉回來,說是橋已好了,如今歸虔也“不幸”病倒,“真是天助我也!”他美滋滋的想,仿佛看見自己大功告成,老爹褒獎,封為太子,老爹死了,位登九五,萬人之上……
大皇子做了一陣子白日夢,然後去驛館前廳召集眾人,不一會兒,人到齊了,便準備走。
突然一個聲音輕輕的傳來:“且慢”。
大皇子聽見這個聲音,臉登時僵了。
是歸虔!
他艱難的轉身,卻見歸虔站在身後,依舊是一身白衣,依舊是麵色蒼白。
卻是實實在在的站著的。
大皇子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可是加了雙份的天子無愁,怎的這小子還能蹦躂?
歸虔躬身行禮,道:“承蒙殿下費心,延攬大巫拔除邪祟,如今已是大安了!”
誰他媽給你費心了!大皇子心裏咆哮,腦海中疑雲重重,是誰解了天子無愁?
他在心裏把所有人都過了一遍,那些被事先吩咐的大夫自然不可能,是神漢巫婆?還是露了一麵的應雪泥與楚嵐?還是隱藏在驛館裏的其他人?亦或是那歸虔自己?
一團亂麻。
歸虔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示意“我還在行禮”。
大皇子此時騎虎難下,隻得裝出一副歡喜的模樣:“免禮,好了就好。”說罷,扭頭往外走,心裏盤算著定要再尋個機會把他撇下。
一行人各懷心事,又往那鬼哭林去了。
那湯獵戶也來了,他此時愁眉苦臉,還是坐在應雪泥與楚嵐那車的車轅上,小聲的對二人吐苦水:“……我說我不來,我病了,我們那村的裏正罵我,‘就是隻剩一口氣,也得給貴人們引路’。早知要去鬼哭林,我貪那幾兩引路銀子作甚,這三天也沒得閑,引著人來修那勞什子橋……”
楚嵐好奇道:“那天回來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一事,偏路上累的很,竟睡著了,你且說說,那鬼哭林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湯獵戶臉色煞白,吭吭哧哧道:“聽說三十年前,有獵戶進山打獵,到這鬼哭林邊上,就聽見裏頭有人慘叫哭嚎,嚇得他獵物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應雪泥在一旁聽了,道:“道聽途說,不足為信。”
湯獵戶不服氣道:“十幾年前,我們村有個打獵的老手,不信邪,也要去鬼哭林打獵,他帶了幾個朋友,將繩子綁了石頭,卡在對麵的斷橋欄杆上,就這麼過去了,那幾個朋友不敢進去,在外頭等他,誰知,誰知這人第二天才出來,出來就瘋了!”
楚嵐聽了,眉頭皺起,問道:“怎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