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對比,眾人越發厭惡那惺惺作態的莫廚子,罵的也愈發狠了。
“素日裏不見孝敬,人死了,竟充起孝子賢孫來了!”
“聽老頭說年前還趕著人出門,這會子倒會裝。”
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聽了頭尾,都加入到怒罵莫廚子的行列,
“你哪是哭你爹?是哭銀子罷?”
“欺軟怕硬的狗東西,你有本事,找打死你爹的貴人算賬去呀。”
莫廚子的娘子和兒子在一旁聽的麵紅耳赤,莫廚子就算皮厚如城牆,此刻也掛不住了,指著應雪泥和楚嵐道:“你二人且等著,我請族中人來分辨!”
說罷,連老爹的屍首也不管了,跌跌撞撞往村子外頭跑。
他娘子和兒子也十分的無趣,轉身要走,鐵柱忙高聲叫:“好個孝順的媳婦,公爹的屍骨就撇路邊!”
莫娘子沒法子,隻得命兩個兒子將屍首用草席子一卷,抬了回去。
楚嵐看見那草席子單薄,想起莫老爹說過的話:“銀錢也有花光的一日,竟不如我一頭撞死,給我做一口棺槨罷,好過破席子一卷,扔亂葬崗子啊!”
如今竟是一語成箴,當真是一卷草席,安置那一具老邁的屍身。
此時眾人慢慢散了,鐵柱道:“公子夫人,我們再去地裏看看。”說罷,帶著幫工們也走了。
應雪泥見楚嵐神情十分憂鬱,便想讓她回屋休息一會。
楚嵐道:“我們去給老人家買一副棺材罷。”
“好。”
兩人去了村口的棺材鋪,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了一副五寸厚的槐木棺材,是店裏最貴的棺材了,棺材店老板自誇:“外頭上了三道清漆、三道黑漆,裏頭用金漆寫了《地藏經》,前陣子張財主家的老太爺過身,也是用的這樣的。”
楚嵐看了看那棺材,確實精致,心中卻歎氣,棺材再好,裏頭的人也瞧不見了。
又有什麼用呢?
但這是莫老爹的願望,她很願意替他實現。
這棺材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用一架大板車,兩頭騾子拉著才能運走。
一路送到莫廚子家,此時,村中人皆知曉了這事,見兩人買了這麼好的棺材,那莫廚子卻是連棺材都不預備,兩相對比,對那莫廚子越發的鄙夷。
莫娘子見來了棺材,臉先露了點笑,又想起自己是喪家,忙收斂了笑,臉上是一種介於哭和笑之間的古怪表情。
她說:“我男人真去族裏了。”
楚嵐道了句“節哀”,
那婦人追著道:“族長是我公爹的親兄弟,他老人家上門,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楚嵐應雪泥沒理會,走了。
兩人回了宅子,在堂屋坐下。
應雪泥給她倒了一杯茶,道:“喝點水罷。”
楚嵐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看向應雪泥,道:“今兒這事,都在我,我沒聽你勸告,若是當初沒雇這老人家,他大概還與阿壽叔一道在祠堂裏活的好好的罷。”
應雪泥道:“阿壽叔姓王,有宗族幫襯,這老人家卻是兒孫不孝,又孤苦無依,你當初雇他也是出於善意,隻是世事難料,你不必太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