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雪泥見她神情,知道她心有餘悸,想幫她解開心結,道:“咱們院子裏獨缺了一株花樹,阿嵐為我栽一棵罷。”
楚嵐見他這般說,便點了點頭。
二人下馬,走到那臘梅樹旁。
楚嵐挑了一個枝子,從袖子裏取出小刀,把薄薄的刀鞘拔下,隻見裏頭寒光乍現,晃進眼中。
她在寒光閃爍中似乎看見那張蒼老而陰森的臉,手一抖,小刀掉落在地上。
應雪泥俯身撿起,放在她的掌心,然後握著她的手,將那一枝給折了下來。
那小刀十分鋒利,刀口齊刷刷的,如切瓜切菜一般。
楚嵐臉卻有些白了,她不是沒用過刀,甚至在末世之中,她也是出手了結過歹人性命的。
隻是看見這刀,她便想起曾經的那一幕。
那夢魘般的畫麵,如跗骨之蛆,又如靈魂烙印。
但應雪泥卻不允許,他要她坦然麵對過去,更要驅散她心底的陰霾。
他握著她的手,慢慢道:“阿嵐,你聽說過匹夫之勇嗎?”
楚嵐默然。
應雪泥道:“匹夫之勇,敵拳腳刀劍,又有何珍奇?我曾聽你說,人生抱負,不必糾纏於風花雪月,而要一身風華,立足於天地之間,這便是君子的抱負,我以阿嵐為女中君子,君子之勇,敵心魔夢魘,阿嵐,你可能做到?”
楚嵐抬頭看他,他眼中有關切,有情意,獨獨沒有憐憫。
他亦知,她並不需要憐憫。
楚嵐仔細回味著應雪泥的話,想起自己掙紮求生的那段時光。
那段時光如晦澀風雨,混沌不清,夾雜著鮮血與歎息、絕望與希望、陰暗與光明。
當基地被攻破的那一瞬,她本以為一切戛然而止,但,機緣巧合,柳暗花明,若是還沉湎於過去,豈不是辜負了這一番從頭開始的好時光?
她心底迷霧漸漸散去,一片清明,看著應雪泥,認真的道:“多謝你。”
應雪泥微微一笑,道:“阿嵐,該是我謝你。”
楚嵐微微有些詫異,道:“謝我作甚?”
“謝你願意與我一起經曆這許多風雨。”
楚嵐笑道:“風雨之後,便是雨過天晴了。”
兩人相視一笑,拿了花枝子,上馬回了天寶村。
等到了住處,應雪泥把年貨拿進屋子,楚嵐在院子裏挑了一個陽光充足的角落,將花枝修剪一番,扡插到泥土中。
此時應雪泥也出來了,過來瞧了一眼,道:“明年能發芽麼?”
楚嵐一攤手,道:“我也不知,看它造化罷。”這不是楚嵐的技術問題,隻因扡插成功除了取決於插條的質量,還與土質、蟲害乃至輔助激素密切相關,此時條件簡陋,難以保證成活。
楚嵐知道這一點,並不強求。
扡插了臘梅,她便進了屋,已快到黃昏,村子裏飄起了渺渺炊煙,楚嵐把從城裏帶回來的點心裝了一碟子給應雪泥,道:“先墊墊。”就去廚房裏準備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