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雪泥聽她念的是前朝五柳居士的《挽歌》,卻不知她悼念何人,斟酌了許久,才道:“阿嵐,人間往來,有時便是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不可強求,也不必強求。”
這話卻是化用了《金剛經》裏頭的佛偈了,
楚嵐看了他一眼,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在傷感今日公堂之事罷?”這話便是說鄭屠一家與她反目一事了。
應雪泥臉上就差寫著“沒關係,說出來就好”的字了。
楚嵐哭笑不得,道:“今日我說的是真的,我的確不是他家女兒,那鄭家女與我長的極像,也是好友,所以我才要替她出氣。”此時,雖說應雪泥在楚嵐心中已是與眾不同,但她還是沒把自己的來曆和盤托出。
這樣的經曆,在自己看來是穿越,在此間人來看卻如同借屍還魂,太過驚世駭俗,應雪泥未必能接受。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楚嵐不願去麵對應雪泥可能出現的疏離厭惡,情願這麼含混著。
應雪泥看了鄭屠一家的表現,其實心中也是認定楚嵐就是他家女兒的,沒想到居然不是,也知其中大概另有隱情,於是道:“她是阿嵐的亡友,那家人對她不起,阿嵐還想怎麼做?我可以幫你。”
楚嵐道:“他們的苦日子在後頭,總是要報仇的,隻是眼下咱們還是安分些為妙,不說別的,你身上還有官司呢,今兒是碰巧,咱們便就此揭過,過兩年,妾身分明了,便可見舅姑了。”
這話卻是說應雪泥自家還被東廠追拿一事,最後那句話便指的是待到弄了名正言順的身份,再尋仇不遲。
應雪泥聽了,一本正經道:“阿嵐這般為我著想,可見心中有我。”
楚嵐哼了一聲,道:“我不僅心中有你,還有這香芋雞脯蝦仁竹蓀湯。”
應雪泥被她逗的笑出聲來,道:“那,請用罷。”
兩人便提筷子吃飯,此間飯菜精致,吃的十分滿意。
飯後,他們各自洗漱,回房睡覺。
接下來的幾日,兩人吸取教訓,再沒走遠,隻在周遭遊玩,也算是心曠神怡,十分愜意。
那廂鄭屠一家就沒那麼愜意了,他們三人都挨了板子,當日從刑堂出來時,雖還能行走,卻是腿打晃晃,頭昏眼花,家裏離縣城又遠,最後狠狠心,花了一錢銀子,雇了一輛車送回村。
一進家,鄭屠和鄭天賜便往床上一躺,要吃要喝,要清洗傷口,將劉氏使喚的團團轉,劉氏自己也是挨了板子的,不一會兒就痛得滿頭大汗,動作略慢一些,兩父子的罵聲就滔滔不絕的來了。
好容易服侍完,劉氏自己給自己洗傷,褲子上的血卻早也黏在傷口上,撕扯下來,恍如上刑,痛的直掉淚。
接下來幾日,日日如此,劉氏累的夠嗆,傷口總也不好,甚至化起膿來,這邊鄭屠還叫著要喝水,那邊鄭天賜嚷嚷要吃麵湯,她苦不堪言,漸次心中生出怨恨,心想:養兒養女有何用?女兒不認我,兒子當我是老媽子。
生了這心思,她手上也怠慢起來,橫豎那兩人傷的更重,起不來身,更不用說如以前一般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