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道:“他怎這般上心?”
“他是東廠的人,東廠與貴妃素來是一榮俱榮的,自然上心。”
“這麼說來,黃衣使竟是東廠的……”
“宦官。”應雪泥道,“聽說這是貴妃的主意,說是讓東廠的人到下頭去辦這差事,沒了根的人,自然無牽無掛,替陛下‘分憂’呢!”
楚嵐道:“難怪那些人聲音尖細,又沒甚胡須,哎,也是可憐。”
應雪泥笑了笑,道:“真是稀奇,我還是頭一回聽人說東廠可憐的,實話告訴你罷,那些人裏頭,十個倒有九個是自己尋了人淨身入宮博前程的,如今東廠的廠公,身上還有個舉人的功名呢。”
楚嵐道:“若是為名利,倒不值得同情,不過裏頭也有不少因家境貧寒過不下去才入宮的罷,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便是偏頗了”
應雪泥聽了這番話,竟是聞所未聞的,沉吟了片刻,道:“阿嵐說的也不錯。”
到了第二日,兩人早起,吃了早飯,先去黃雀墟的竹裏館買了竹子,押著車,送回天寶村,堆在沙田裏頭,等著工匠下午來修。
兩人又順便在沙田裏頭轉了一圈,見大豆被犁的連根拔起,豆莢散落一地,混著泥土,十分狼藉,她俯身拾了一顆豆莢,見豆粒鼓鼓的,眼看就可以收獲了,卻被糟蹋在地裏,不由的歎了一口氣。
應雪泥道:“不如請人來,能收多少是多少?”
楚嵐道:“這地犁的太深了,多少豆子埋了進去,還有壓爛的,收不了多少,費時費力,得不償失,便如此罷,明年這塊地定然更肥沃。”
應雪泥聽了,隻得算了。
到了下午,工匠來了,拿了竹子和工具,埋頭幹活。
楚嵐和應雪泥瞧了一會子,便回去了,到了家門前,見鐵柱栓子等人站在院子外候著,方悟了出來,一場忙亂,竟把他們給忘了,已是要入冬了,地裏也沒什麼事,農事便告一段落,該結算工錢了。
於是忙請他們進屋子,又照著先前約定的銀子要給他們,誰料他們紛紛擺手,道:“上次收甜瓜,一人得了十六兩,盡夠了。”
楚嵐聽了,有些疑惑,不知他們來做甚,那六人忙道:“聽說主人家被人犁了地,想來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
應雪泥道:“也沒什麼事兒,犁了就犁了。”楚嵐也附和了幾句
那六人聽了,七嘴八舌道:“您家的事兒咱們也聽說了,裏正老爺雖是好意,隻是太苛刻了些,好歹等人收完罷。”
二人打著哈哈糊弄了過去,那幾人見無事要幫,便各自回去,有的還說“春耕若是要人,還請先偏著咱們吧。”
鐵柱帶著栓子卻是磨磨蹭蹭走在後頭,楚嵐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道:“可是有什麼事?”
鐵柱吞吞吐吐的說想要甜瓜不同時期需水量的記錄。
楚嵐聽了,笑道:“你等等。”說罷,進廚房取了一隻炭筆,又拿了一張紙,寫了遞給他。
鐵柱千恩萬謝接了,又帶著栓子走了。
應雪泥見這二人走遠了,便道:“阿嵐,這樣的秘方,你教給他,他自家去種,明年咱們若是還種甜瓜,可就賣不到這麼好的價了。”
楚嵐笑道:“昔日神農嚐百草,識遍良藥毒物,可曾守口如瓶呢?如今村人日子艱難的不少,我也隻有這些綿薄之力,他們多學一些,便多了一份進項,家中妻兒日子也好過一些,就是功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