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子吃了一記耳光,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對方人多勢眾,自己隻有兩個轎夫,便訕訕退到一旁。
崔員外打了人牙子,撲到轎子前,掀開簾子,見崔柔麵色煞白昏在轎廂裏,身上還泛著淡淡的血腥氣,心如刀絞,扯了那塞嘴紗巾,喚了兩句“女兒”,又拍臉,還是不醒,抓著人牙子罵:“你用了什麼下作藥?”
人牙子忙分辨:“斷不敢用藥,咱們是正經牙行……”
崔員外隻不信,撕打人牙子,人牙子忙喊冤,又哭叫,她帶來的兩個轎夫見崔員外聲色俱厲,也不敢相勸。
這時,一直站在後頭的應雪泥撥開人群,在轎子前略看了看,皺眉道:“盡快找個穩婆來罷。”
崔員外一聽“穩婆”,連打人都忘了,不可置信的看著轎子裏的崔柔。
她身下一點一點的滲出猩紅,散發著不祥的血腥氣味。
這是小產了。
“冤孽啊!”崔員外一個踉蹌,幾乎摔倒,一個小廝忙扶著他,他一甩手,聲音仿佛撕破了喉嚨扯出來的:“去,去尋穩婆來,快!”
幾個小廝都跑了出去,隻是人生地不熟,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才有一個小廝帶著個利落的穩婆,拎著個小箱子進門。
崔柔已被楚嵐和聽笛扶進了內室,身下的鮮血浸透了床單,那董書生縮在牆角,一個小廝看著他,他一雙眼睛咕嚕嚕的轉,不知在想什麼。那人牙子也被人圍在另一旁,愁眉苦臉的歎氣。
此時陸陸續續又有小廝帶了穩婆回來,崔員外心知一事不勞二主,給了辛苦銀子打發走了。
那進了內室的穩婆過了許久才出來,崔員外忙上前,問:“如何?人怎麼樣?”
穩婆麵有愧色,道:“大人已是無礙,孩子卻沒保住,老身也盡心了。”
崔員外一聽崔柔沒事,一疊聲的道“好好好!”
那穩婆聽了這話,便知是女方家的人,見他不追究孩子的事兒,心裏一鬆,說了些“娘子年輕”“沒傷根本”“好生養養”“以後自然還有的”,就領了銀子走了。
角落裏的董書生聽了穩婆的話,十分心痛,口裏罵罵咧咧“混賬老婆”“弄壞了我的孩兒”,渾然忘了自己在不久前的所作所為。
崔員外被董書生氣的半死,命人賞了他幾個耳光,又看向應雪泥,似乎征詢意見,
應雪泥道:“奉先縣縣令蕭搖,素有賢名。”
崔員外躊躇了一會,似乎憂心忡忡,那董書生聽了這話,慌了,忙道:“嶽父,嶽父,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裏藏,家醜斷斷不可宣揚的人盡皆知啊!不然柔兒日後如何做人呢?”
董書生這一番話,說的崔員外愈發猶豫。
楚嵐走過來,道:“小姐當日被這畜生帶累,落了個私奔無德的罪名,如今若是見官,分證明白,是被歹人誘拐,雖損了名節,到底並非本意,隻是時運不濟罷了,老先生斟酌。”
崔員外聽了楚嵐這話,眼睛一亮,又對應雪泥道:“那日公子說‘時來風送滕王閣,運去雷轟薦福碑’,竟是應在這兒了。”
應雪泥道:“經此一事,大概就否極泰來了。”
崔員外聽了,連連點頭,又怒目看向董書生:“你這賊子,還敢與我說什麼家醜?誰與你是一家?咱們隻去見官,你還想科舉仕途呢?我斷了你的黃粱夢!”
董書生一聽,麵白如紙,不住求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