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讓孩子入土為安罷!”
“節哀順變,誰知道有這樣的禍事呢!”
“把那小蹄子扔亂葬崗去!死無葬身之地的娼婦,多好的孩子,給她害了!”
這句話提醒了桂娘,她嚎啕一聲,連滾帶爬,爬到院子的角落,操起一把砍柴的刀,跌跌撞撞的撲到屍首旁,一下一下的砍在蝶兒的身上。
那把刀曾被芸娘用來砍她的嫂子,也曾被芸娘那便宜族兄拿來嚇唬過芸娘,如今終於真正的見了血。
隻不過那血早已凝固了,如暗紅色的胭脂膏子一般,沾在柴刀上,噴在桂娘的臉上身上。
桂娘砍了十多下,那蝶兒差不多就被大卸八塊了。
帶著孩子來的見了這血腥景象,早早的拉著孩子走了,剩下的人多是掩麵不敢去看。應雪泥用袖子遮住楚嵐的眼睛,不讓她看,又問她要不要走,楚嵐搖頭,並不看屍首,卻看著桂娘,清澈的眼中滿是悲憫之色。
其餘人被她的氣勢嚇住,無人敢上前阻攔,嘴裏不住的勸著。
桂娘砍累了,扔了刀,爬上前,把兒子抱進懷裏,摩挲著他蒼白而僵硬的臉,張了張嘴,嘶啞的聲帶再發不出聲音,許久,擠出一句“兒啊”,隨即吐出一口血來!然後向後仰去,暈倒在地上。
王春張羅著找婦人來把桂娘抬進屋裏。
可找的人見桂娘身上臉上都是血,深覺晦氣,除了王甄氏,竟無人願意。
楚嵐道:“我來罷。”說著,挽了袖子,走上前,應雪泥本有些不讚同,但看她神情自然又平靜,便沒說什麼。
她與王甄氏一道,將桂娘扶進房子裏,又打水與她擦臉。
王甄氏打開衣櫥,尋了件幹淨的外裙給她換了,然後扶上塌,又蓋了被子。
楚嵐見都收拾妥當,便出去了,王甄氏留下來陪著。
等到出了院子,卻見幾個村人用個草席子,把蝶兒的屍首一卷,尋了一個板車拖走,王春又張羅著去村口棺材鋪,買了個現成的棺材並壽衣等,尋了幾個本家,進堂屋,把人給裝裹了,停在屋後。
這邊正忙亂著,王殤領著豹子頭興衝衝的跑過來,不料見了這般情況,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那豹子頭上午剛送了老爹上山,下午又見一個黑漆漆的棺材,心中便道了一聲晦氣,掏出一兩銀子並一串銅錢,塞給王殤,道:“咱們這行的規矩,遇喪退一半。”說罷,一陣風似的走了。
楚嵐看他那不知所措的模樣,道:“回去罷。”
王殤應了一聲,走了。
應雪泥道:“咱們也回吧。”楚嵐答應了,跟王春說了一聲,便回去了。
回了住處,楚嵐見衣裳沾了些血漬,便進屋換了衣裳,又燒水洗澡,忙完也到了傍晚,她把衣裳掛在屋簷下頭。
應雪泥見她換衣裳,便知是沾了血了,道:“阿嵐,你不怕麼?”
楚嵐“嗯”了一聲。
應雪泥沒說什麼,又問晚上吃點什麼,楚嵐想了想,道:“今兒有些累,早上王殤帶去的跳麵館不錯,咱們去嚐嚐罷?”
應雪泥笑道:“也好。”
兩人去了那跳麵館,一人點了一份跳麵吃,回去後,閑話了一會,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