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餓了,聽了廚子這話,巴不得一聲,都不聊了,隻等上菜,那戲班子唱了半日,也累了,停了下來進屋休息。
小工出來把女客的小桌也換成大桌,又把男女兩邊桌上的杯盞給撤了,便開始上菜。
兩個小工一人負責給一桌上菜,嘴裏吆喝著:
“熏雞牛肚兒一品”
“炒三鮮一品”
“鹽水肘花兒一品”
陸陸續續十六個菜,雖不是什麼名貴菜肴,端上來也是極體麵的一桌。
王殤又命小工送了些給屋裏戲班子的人,自己在男客那桌坐了,舉著酒杯子說話:“我雖是王家的後生,但自打出了娘胎,就在外頭晃蕩,如今重歸故裏,既托著祖宗爹媽的福氣,也靠著親戚們的關照,我敬諸位一杯!”說罷,拳頭大的酒盅子,竟是一飲而盡了。
眾人見他爽快,紛紛叫好,也舉杯喝酒。
楚嵐端起杯子,見女客這桌不是酒,仿佛是蜂蜜水兒,心中道,這王殤倒是個粗中有細的人,準備的如此周全。
王殤喝了一杯,放下杯子,朗聲道:“諸位隨意,隨意!”
眾人便紛紛扶起筷子,準備開吃,突然,一陣陰陽怪氣的女聲飄了過來:“哼!你們好快活!”
大家一看,隻見桂娘扶著籬笆門,一身暗沉沉的青衣,頭上包著黑抹額,簪著白花兒,腰間係著麻布腰帶,竟是熱孝時的打扮。
人家喬遷之喜,她這樣已是不合時宜了。
王殤不知所措,今日辦酒,論理,桂娘也是極親的嬸子,合該請來,隻是這宅子原是桂娘的,如今落到王殤這兒,到底尷尬。
王殤之前與王春也商量了,決定還是不請,事後送些酒肉過去,就是個意思。
沒想到她竟然找上門來。
眾人都知道桂娘的事兒,見了這場麵,也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王甄氏見了這番來者不善的景象,忙起身打圓場,“弟妹,我昨兒還遣了我家善哥兒去請你呢,沒曾想你不在家,竟把你給漏了,可是對不住,來來來,過來坐。”
說罷,走過去想引桂娘入席。
桂娘冷哼一聲,道:“我昨日一整日在家,可沒見你那木頭兒子!”然後不理會王甄氏,徑自在女客這邊的條凳上擠著坐了下來。
這話說的十分無禮,王甄氏咬咬牙,忍氣又坐回來,楚嵐坐在王甄氏邊上,小聲道:“別睬她,她自然消停了。”
桂娘坐了下來,王殤哈哈幹笑了兩聲,道:“諸位隨意,隨意。”
戲班子這時又出來了,敲鑼打鼓的唱了起來。
沒唱幾句,突然,女客那邊一聲尖細的哭聲,不是別人,自然又是桂娘了。
桂娘用一塊帕子抹眼睛,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淌,邊哭邊道:“要是夫君這會子在,該多好啊,嚶嚶嚶……”
她旁邊坐著的是一個本家小媳婦,看她那模樣,嘲諷道:“嬸子,你帕子上生薑也抹的忒多了,仔細弄壞了眼睛,等叔叔回來,你還怎麼瞧他?”
這話揭了桂娘的短,她拍著胸口,嚎啕:“狠心賊啊,你看看,這可是牆倒眾人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