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馬車令人昏昏欲睡，李道童已經忘記了自己在這輛車上呆了多久。惺忪的雙眼看了看天空。剛剛露出的一抹魚肚白發出了微弱的光芒。這是位於山中的一條小路，道路崎嶇不平，馬車走的很慢。坐在前麵的趕車人怕吵醒後麵的李道童，隻是揮舞鞭子趕著蚊蠅，很少有落在馬匹身上。尤其是現在，不急不緩的行駛著。李道童閉上了雙眼，腳邊的那個蓋著黑布的籠子卻悉悉索索的動了起來。李道童感到了自己的腿上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力氣還挺大的。
“又餓了嗎。”李道童朝著那個籠子說了一句。把蓋在上麵的黑布稍微拉了一下。
“咕咕。咕咕。”裏麵的一雙透亮的眸子朝李道童眨了一下。巴掌大小的麵龐迎了上來，而嘴邊則都是口水。
李道童從懷裏掏出一塊幹鹿肉遞到了籠子裏。飽含口水的嘴巴在接觸到鹿肉那一刻突然呆了一下。他看著李道童的手，又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有點不習慣的摸了摸那塊鹿肉，幹瘦的大拇指和食指貼在了上麵，慢慢的拎了起來。
李道童點了點頭，而籠子裏早已響起了撕扯鹿肉的聲音。在陽光沒有完全來臨之前，這樣的聲音在山路上倒是顯得有點滲人。前方的車夫朝後麵轉了轉頭，好奇的瞟了一瞟。
“黑發老爺。”李道童對這個稱呼感到好笑，便應了一聲。
“我說黑發老爺，你養在籠子裏麵的鷹雛怎麼老是臨天亮前吃東西啊？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車夫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灰色的頭發上帶著一頂打滿補丁的絨帽。套著一件黑色的野豬皮縫製而成的外套。與前幾個車夫相比，他比較好奇這籠子裏的玩意的進食習慣。
“嗬嗬。不給他東西吃，他會咬人的。”李道童敷衍的說了一句。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等天一亮，又要換車夫了。
這十幾天裏，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更好的隱蔽自身。李道童每一次雇傭的車夫都不會超過三天。他要盡量減少和同一人接觸，，因為長時間相處下來肯定會有人懷疑他籠子裏的東西不是動物。
這次是鷹雛，上次是土狼，再上次是豹崽。李道童已經有點忘記坐在第一輛馬車時說的是什麼動物，好似這顛簸的路途把他的記憶和曾經有過的情感都一股腦的留在了身後。隨著時間的推移，過往那些熟悉的麵容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唯有那籠子裏的孩子。
鹿肉啃完了。他把臉湊了上來，好奇的盯著李道童的臉孔。
“咕。咕咕。”
李道童把手指放在了嘴巴上，輕聲道，“就快要到了。”
微弱的光芒如黑夜中的一盞剛剛點亮的明燈，映射著李道童的臉龐，也映射著那個孩子。李道童在那對眸子裏看到了遠處天際的一絲光亮，猶如黎明前的光芒渾濁著原有的白色，這令他想起了斯科嘉莉德的那隻義眼。隻是現在的這對眸子更為透明，也更深邃。它像一對光亮的琥珀一般折射著各類光芒，妖異詭譎。
“白色的，白色的眼睛。”李道童不由的念叨。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籠子裏麵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依著李道童念叨的節奏跟了一遍。
李道童呆了一下。“白色眼，睛。”他試探著念了一遍。還故意把最後一個音節分開。
“咕咕咕。”他的喉嚨收縮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著李道童的嘴巴。等到他最後一個音自嘴上遊走之後。也緊跟著吐出一聲。“咕。”
李道童看著麵容相似的臉孔，卻發出怪異的音節覺得有點好笑。但另一點對他的模仿能力也表示出了訝異和欣喜。至少表明他有學習的能力，而且他逐漸習慣了和李道童的相處。
周圍影影綽綽，樹木越來越多。尤其是高大的，茂盛的樹木越來越多。自樹木之間的縫隙處，斑駁的陽光灑在了馬車上。
“籲！”車夫喊了一下，馬車驟停。
天亮了。
“黑發老爺，黑發老爺。”車夫跳了下來，把手中的鞭子夾在了腋下，跑了過來。“黑發老爺，車子不能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