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裏放亮眼睛搜尋有為青年,務必先下手為強。莫菲說比利時的天氣很好,人民很好,隻是日子太長,常常不知道要做什麼,上課之餘她也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店打工,但是已婚的身份卻教她無論如何再沒有以前坐在美麗時光等待邂逅的心情。

田小希今天照例上班。

悉悉索索的報紙翻動聲下,出沒著老陳師傅一張油光可鑒的臉,正如他左手邊的塑料袋,循跡還能辨出兩個方才下肚的油汪汪的肉包子浸過的痕跡。右手邊的新鮮濃茶還騰著熱氣,他伸手端過,滿足地嘬一口,一個坦然的飽嗝呼之欲出。

田小希嫌棄地皺一皺眉,起身佯裝探探窗外,虛張聲勢道:今天太陽倒好。她伸手將窗戶擰開,放進來幾縷凜冽的新鮮空氣,吹得辦公室裏還帶著晨困的眾人一個激靈,有人當即就打了一個噴嚏。

田小希稍稍內疚,正待起身關窗,卻已被溘然驚醒的宋師傅搶了先機,“作孽呦——開了窗戶還開空調,讓空調歇歇吧,冬天凍一凍健康。”她雖然明年就要退休,但每日研究養生早晚運動,手腳倒比小希這些年輕人還要輕便。一疊聲的“作孽”聲中“嘀”的一聲,是中央空調被生生撳滅,微弱地猶如眾人的殘念,“啪啪”兩聲,是宋師傅擰開另兩扇大窗的聲響,果斷地了結了大家最後一線希望。

小希情知民怨沸騰,自己招惹出年高威重的宋師傅,犯了眾怒,唯有懨懨埋在電腦前作鴕鳥狀,眼睛一溜卻看見隔壁的李姐鎮定自若。她飛過去一個不屑一顧的眼色,悠悠開口,朗朗的嗓音裏仍然笑意未嫋,“換換空氣好,小希呀,過會子你還是記得關上哦,吹久了風,寶寶受不了。”她低頭摸摸隻是微凸的小腹,三個月的小生命正在孕育,這小小的護身符就要顯山露水。

小希得了大赦般稱諾,啄米似的點頭,度日如年地看電腦屏幕上的分針跳了三格,忙不迭起身關了窗子,又虛虛地去廁所繞了一圈回來,假裝漫不經心地戳開空調開關,半分鍾後暖風漸起,平撫了辦公室人的心神,靜好了一上午的歲月,平安了又一個周一的早晨。

“開會了開會了——”文書小妹人未至,聲先聞,隻少了俏皮輕盈,多了慵懶懈怠。她早小希一年進的部門,兩年前人人眼中新鮮堪折的萌妹子,如今也不過一朵落了塵土的絹花,被挑挑揀揀的相親路和浮躁糾結的恨嫁心矬磨著,越發沒了靈氣。

消息在滯澀的空氣裏慢吞吞地傳播,大家不緊不慢的翻找紙筆,騰挪座位,有人去考察那幾罐拆開半年的老茶葉還有哪一種堪用,有人在檢視手機的電池還可以支撐多長時間,女同事們抓緊時間給電暖寶充最後一茬電,男同事們倉促把電腦裏玩到一半的小遊戲積分存檔。

【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田小希不愛開會,也想不通為什麼她要開這麼多的會,她自己的會,大領導的會,二領導的會,其他女同事因故不能出席的會,一般性不論性別誰都可以去的會,本單位的例會,其他單位的專題會,各種級別的電視講話,各種專家的學習講座,以及以及,眼下她正在開的反腐倡廉建設專題會,雖然她已經清廉到一貧如洗的程度。每周的例會她照例捧一個本子帶一支筆,牢固堅守著角落的位置,小心收斂著坐姿,隻消一低頭,厚厚的齊劉海就覆住了腦門,屏蔽了領導投射過來的全部視線。前人濫竽充數,她卻隻需畫餅裝聽。偶爾虛虛地覺察到有眼光飄過頭頂,她便端凝起臉色,若有所思地在筆記本上畫上三個新的圈圈,一個會議也就安全消磨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