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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野薑花與夜百合
作者：莫缺
☆、〔1〕
入秋，朱迪加城的夜晚已經很涼了。
覆著深紫簾幕的馬車滴滴答答駛進城裏，在巍峨的古堡前停下。雕花的車門顫兩顫，打開，探出一對色澤暗沉的硬質皮靴。
恭敬等在一旁的男人連忙欠身，用柔軟發亮的天鵝絨腳踏穩穩接住了擦得鋥黑的鞋底。靴子的主人從車裏下來，攏攏厚重的鬥篷，示意身後的男人跟上來。
“聽說，陛下又找到新歡了？”
走進大廳，空氣一下子熱起來，那人把鬥篷褪下隨手丟到一旁男人的手裏，露出高挑曼妙、裹著黑色長裙的少女體格。似乎是很漫不經心地吐出這一句，她在壁爐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用淺湖綠的眼睛盯住麵前神色清淡的金發男人。
“是的，殿下。”熟稔地將鬥篷疊起收好，男人從仆人手裏接過茶具，親手斟滿一杯遞給少女，“需要屬下為您做什麼？”
“唔。”低頭啜一口瓷杯裏的紅茶，被稱作“殿下”的女孩稍沉吟，吩咐道：“去把她給我帶過來，注意不要驚動其他人。”頓了一瞬，她又補充一句，“尤其是大殿下。”
“是。”略一躬身，男人從邊門退出去，把一室純淨的火光，留給剛從伊利西亞城趕回來的年輕主上。
朱迪加的氣候要比伊利西亞惡劣許多，這幾日連夜地趕路，整個人已然累到極限。現在終於進到溫暖舒適的室內，又喝著熱茶，少女漸漸有些發困，忍不住地用手指揉起眉心。
“修普，你找人找到聖域國去了嗎……”
過了很久，金發的男人才帶著那個女孩回來了。一進大廳的門，他就不無詫異地看到，他那素來冷靜嚴厲的公主殿下，居然在搖搖晃晃地捧著個茶杯打瞌睡。
這個形象，實在丟人啊……
不過依然保持著沉穩，男人走上去取下了晃得有些危險的杯子，故意用手上的動作驚醒了臉頰被爐火烤得紅撲撲的女孩。
“殿下，我把她帶來了。”
“謝謝你，修普諾斯。”
很快恢複清醒，公主殿下的臉色似乎也回歸了蒼白。她用餘光瞥了眼男人身後的那道細影，發現那個人秀氣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於是有些莫名的別扭，問道：“怎麼耽擱這麼久？”
“抱歉，殿下。撒加小姐剛剛在花園彈琴，屬下找了許久。”神情溫淡地回答，修普諾斯吩咐下人添置一隻杯子，自己斟了茶接給身後的人，“那麼，屬下先告退了。”
“嗯。”幾乎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公主回過身，示意叫撒加的女孩坐下。
“很冷嗎？”注意到她從進來一直裹著厚厚的鬥篷，公主忍不住皺眉，“爐子燒得不夠旺？”
溫和地搖搖頭，女孩微笑著答：“不是的，殿下。我的家鄉與這裏相比，要暖和得多，隻是不太習慣罷了。”
“是麼。”有些敷衍地回了句，公主往椅子裏坐坐，“聽說，你會彈琴？”
“略知一二吧。”
看到對方向著角落裏的豎琴做了個“請”的手勢，女孩有些遲疑，可最後還是起身，走過去坐下，用細弱手指覆住銀色的琴弦。
大廳裏的這架豎琴，大概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了，可是音色依然一如既往的細膩柔和。公主她自己有時也會彈上兩曲，可卻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奇怪的感覺。
那個女孩演奏的大概是家鄉的小調，曲調簡單而且優美，然而聽起來，卻聲聲刺耳，讓人覺得被扼住了脖頸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