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逃吧,我的彤彤,我的彤彤!”

我看了他一眼,捂著流血的右眼,轉身跌跌撞撞地爬進了黑暗之中。

跨入黑暗之中的瞬間,剛才閱覽室中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不見。

隻有細弱的呻[yín]聲若有若無。

我從地上爬起來,打量著四周搜索樓梯的所在。

失去右眼之後,我再也沒有依靠現實世界定位的視角,隻能依賴於左手中的桃花帶來些許亮光,用僅剩的左眼搜索著我的道路。

但亮光顯示的景象,看見並不比看不見有多少有利,甚至更糟糕。

我麵前就是那段通向三樓的樓梯。

但樓梯的上方,正掛滿了上吊的女人。

她們蒼白著臉蛋,頭發散亂地貼在臉上,有的露出眼睛,有的被頭發遮擋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清臉,但都離地不過半個人的距離,渾身痙攣著,雙腳不斷在空中踢蹬,持續著死前的掙紮和痛苦。

之前我聽到的呻[yín]聲恐怕就是她們發出的聲響。

我試探地向她們靠近了幾步。

瞬間,上吊女們全都停止了動作,順著樓梯的坡度,睜著雙眼從上到下俯視著我。

我又走了幾步,她們循著我的方位,轉動著頭和暴出的眼珠,從頭發後緊緊追逐著我的動作。

我側過頭看了看背後被黑暗遮蓋的空間。

已經不能回頭了,要想上三樓,隻有穿過她們的這條路。

我將桃花叼在口中,全身趴下,打算從上吊女人們的下方匍匐著爬上三樓。

趴在鋪設瓷磚的台階上,我隻感覺寒氣從胸口浸入心髒,輕輕呼氣都有白氣形成。

右眼和左手手腕依然流血不止,愈發加重了這種寒意。

比起身體上方的上吊女屍帶來的恐懼和危險,我自己已經接近極限的身體更是一種阻礙。

我隻覺得眼前發黑,哪怕的一節台階都移動地非常困難。

但我不能放棄,也不能停止暫歇,因為連我自己都無法保證,如果停下,我是否還能保持意識。

耳邊,那些女人用低低的聲音,說: “薑彤……薑彤……我是你的姑姑……幫幫我……幫幫我……好難受……好難受……”

我的視野中一條條,淌著黑色液體的浮腫、略微腐爛的腿猛烈地踢蹬著。

同時掛著她們的麻繩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我不敢想象,如果繩子斷了會發生什麼事。

好在我爬過前一半台階,轉過一個拐角,都安然無恙。

然而我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起先,我並不會撞到她們的腿,隨著台階攀爬,女人們離地的位置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甚至當我離三樓不過四五級台階的時候,她們的冰冷的腳丫已經踩在了我的後背上。

她們想要借助我的後背站起,但好像被燙到一般,又縮回。

女人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彤……彤,救……救……我……為什麼……隻有……你活著,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泄憤一般地踢著我的後背,我咬牙承受著,爬上了三樓的走廊。

這裏同樣是漆黑一片,隻有我口中的桃枝帶來些許光亮。

我癱在地麵上,精疲力竭,別說是行動,哪怕是看東西都力不從心。

近在臉邊的,剛從口中取下的桃枝都已經看起來重影、虛化。

好想停下來,休息一會。

哪怕隻休息一分鍾,一秒,甚至一個眨眼都行。

可在這裏停下意味什麼,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我撐著地麵,靠著牆壁,一點點挪動著站起。

身後,腿邊,悉悉索索的,有什麼東西在輕輕地移動著。

我低下頭,眨了眨眼,等視野變得清晰,看見腳下,有一雙眼睛嵌在地麵上。

剛才那種輕輕的觸碰感,就是眼皮擦過我的腳掌所致。

順著這雙眼睛,我左右環視。

從牆壁到地麵,以及天花板上,甚至一直蔓延到看不清的走廊盡頭,一雙雙眼睛逐次掙開。

他們眨著眼睛看著我,發出耀眼的白光,照亮整個空間。

桃枝中再次傳來那個聲音。

“解放我……你的報酬……來見我……”

隨著它的言語,三樓的走廊盡頭,出現了一扇棕色的木質大門。

那扇門如同拉扯著空間,將走廊一口口地吞噬,向我的方向急速衝來。

最終停在了我的身側。

我踩著地麵上的眼睛,搭上那扇門門把手。

抬頭還可以看到,門口的上方還掛著館長辦公室的銘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