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打了十幾通電話,卻都是無一例外地被拒絕,沒有人願意注資,尤其在聽到他們的工廠目前還欠了那麼多的合約,每個和葉培錦關係還算不錯的老板都表現得若即若離,顯然如今的工廠已經變成了一塊燙手山芋,誰都不願意貿然地接下來,萬一牡蠣死亡的原因並不單純是因為安琪的小手腕,那無論投了多少錢,也都是打水漂的結果。
葉培錦每天都很忙碌,在公司的時間幾乎都在打電話,或是去養殖場看牡蠣成活的情況。所有的員工都看得出葉培錦沉默得厲害,他好像突然一下子就變得成熟起來。
但盡管葉培錦已經在竭盡全力地想要挽救養殖場,可是違約的訂單還是紛紛入雪片般飛來,而且各種各樣的違約金已經快要讓葉培錦無力承擔。員工的工資已經連續壓後了兩周,依然沒有要發放的可能,因為在廠中的工人多半是附近的村民,生活並不寬裕,一旦沒有了收入就陷入到危機當中,於是在廠商不停喧嘩的同時,連同工人也開始不斷地鬧騰起來。
這天,葉培錦正在公司應對追債上門的廠商,他已經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能提出來的錢已經都交給了各方廠商,可是仍然填不上這個大窟窿。
安琪突然推門進來,將一隻皮箱放在桌上,打開來,是嶄新的鈔票。那些追債上門的廠商看看安琪,又看看葉培錦,不明白這又是個什麼唱段。
葉培錦皺起眉頭來,問她,“你這是做什麼?”
安琪說,“這次的事情是因我而起,我當然要承擔一些責任,不能讓你一個人全部承擔。這些錢是拿來給廠商賠償違約金的。”
葉培錦想要拒絕,可是安琪卻執意要把錢給那些廠商。情況危急之中,也不好再推讓什麼,於是就把那些錢都給了廠商們。
安琪看著因為擔心工廠而瘦了一大圈的葉培錦,心裏一陣陣地難過。她起先隻是想要給他一個教訓罷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當時派人給牡蠣的水池中放的藥劑竟然會因為水流的緣故汙染到了其他的養殖池,導致越來越多的牡蠣都莫名死亡,這才讓葉培錦的工廠徹底陷入到了危機當中。
她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心裏太愧疚,一連幾天都沒有睡著覺,這天一早起來就覺得要自行贖罪。於是接連好幾個星期,隻要有廠商找上門來,安琪就努力地替代葉培錦去應對,並且把自己的積蓄全部都拿出來還給了那些廠商們。她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連工廠裏那的那些工人都覺得她變化很大,什麼時候見過她像這樣衣著簡樸地在養殖場裏忙前忙後。葉培錦當然也看出她的心態來,起先還有些埋怨她,到了這時候,心裏也隻有感動了,甚至覺得自己之前對她的確有些過分,畢竟安琪沒什麼依靠,除了那些父母留下來的東西,她根本無從依賴,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格外地依賴葉培錦,甚至有時候就像在親人麵前一樣,忘記收斂自己的嬌氣和縱容。
雖然他們兩個人把能湊的錢都拿了出來,可是仍然沒有辦法解決公司麵臨的困境。葉培錦很少喝酒,這幾天卻忍不住下了班後去酒吧喝酒解愁,他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了,那些平日裏和自己看著矯情還不錯的人,現在竟然一個個袖手旁觀,而因為公司麵臨困境,連銀行也開始催繳貸款,也並不願意再貸款給他以便他渡過難關。
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好像最後就是那麼一直趴在桌上,自言自語,“想不到我竟然會把葉家的養殖場搞成這樣,虧得我平時還覺得自己很有生意的頭腦,也覺得自己的經營還不錯,可是竟然如此經受不住考驗和打擊,連這樣的一個小小的挫折都無法克服,我還怎麼麵對他們?所有的工人都指望著我開飯,可是我現在卻什麼都不能做,我該怎麼辦?”
隔天早上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坐起身來,隻覺得頭疼得厲害,昨晚的事情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隻記得在酒吧喝了不少的酒,可是怎麼回到家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想起今天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有幾個比較重要的廠商要來談後續合作的事情,雖然這種合作是建立在先償還之前的違約金的基礎上的。他已經想好,如果是在萬不得已,那就把現在住的房子也一並抵押了還債,反正無論如何這個工廠是不能關閉掉的。他無法做個讓家人蒙恥的子孫,他覺得這樣他的人生會變得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