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直逃也似地離開了律師樓,其實她根本不是堅決,也不是毫不留戀。她隻是不想自己在簽字的時候再有任何的機會猶豫。
她猶豫過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所以其實並不是直接去了屏東。她輾轉了很多地地方,因為她知道,翟兆軒一定會到處找她,而如果被他找到的話,她相信自己應該沒有勇氣能夠堅持下來不跟他回去。
她去過台南,去過花蓮,也去過台中,等她到達屏東的時候,因為身上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她沒有辦法繼續往前走,隻好停留下來。
會在屏東留下來的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在那裏找到了一份可以提供吃住的工作。因為錢都花光之後,而且她又一直都在旅途當中,所以受傷的手一直沒有辦法接受穩定的治療,雖然基本的活動沒有任何的問題,但是卻完全無法作畫了。所以當時就很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可以糊口的工作,而且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開始隆起了,這讓她很煩惱,因為找工作也變成了一件非常讓她頭痛的事情。
好不容易,她終於在屏東找到了一份在珍珠養殖場分揀牡蠣的工作。屏東的淡水珍珠非常有名,很多台灣的女明星都會選擇去那邊挑選珍稀的大珍珠。所以這裏有很多的珍珠養殖場,但是工人多半都是附近的村民,工作比較辛苦,因為每天都要穿著大大的筒靴,然後站在水池中間,慢慢地從淤泥中挑揀出牡蠣來。
她起先非常地不習慣,因為從來沒有每天接受那麼長時間的日曬,而且手雖然帶著橡皮手套,但在水裏浸泡一天之後,總是會不停地發癢,尤其那隻受傷的手會疼得特別厲害。但時間長了,她就慢慢習慣下來了。而且在這個地方提供了吃住,可以吃得很飽,已經可以幫她省掉很多的開銷了。
讓她很樂意留在這個地方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所有的同事關係都非常要好。那些屏東的婦女們完全顛覆了她對於她們這個族群的人的偏見。
她到這裏工作的時候,已經小腹微隆了。起先還有一兩個白目的大嬸見她在這邊工作,就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甚至還跑過來問她,“哎,你都沒有丈夫的嗎?怎麼懷孕了還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工作啊?”
這讓習雨濃感到很尷尬。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這個問題,被眾人都包圍著,然後隻能紅著臉,低垂著眼睛,不清楚該怎麼辦了。
後來也許是有很多的阿媽都去跟那幾個多嘴的大嬸說了什麼,自此就再也沒有同事問過她這個問題了,相反的,她們會很和藹地過來照顧她。每次遇到她彎腰去撿比較深的一些牡蠣的時候,旁邊的阿媽總是會連聲地說,“你別動了,我來,我來,你待著就好了。”這讓她一直非常地感動。而且她們的照顧總是無微不至的。她偶爾晚一點去打飯的話,總會有阿媽已經幫她的飯盒盛滿了飯菜,然後還一直問她,“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可以幫你去跟廚房再要一些。”她每次都是連聲地道謝,但她們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還一直拍著她的肩膀說,“你懷孕了啦,要好好注意營養,不可以讓孩子沒營養啦,這樣將來生養的時候會很辛苦的。”
隻是,即便已經到了離台北這麼遙遠的屏東,她卻仍然不能停止去想起翟兆軒來,總是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讓她想到他。看到珍珠的時候,就會想起他曾經送給她的一對兒珍珠耳環,那圓潤的珍珠是他特地挑選來的,他說喜歡她穿著簡單的禮服配上珍珠耳環的感覺,像出水芙蓉一樣,讓人著迷。她看到美麗的風景時,總會想起和翟兆軒在希臘的時候,而屏東的向日葵,也會讓她每次看到了都黯然神傷,因為就會一次次地想起來當時和翟兆軒第一次去向日葵花園的情景。是從那時候開始,她以為他也許是會慢慢愛上自己的。可是結果一切卻是一場鏡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