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學心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會。她也曾在夜店待到淩晨時分才回家,偶爾也曾有過這樣兩三點鍾卻在街頭徒步行走的記憶,可如這樣的奔跑,似乎從來未曾發生過。
起先她隻是被顏珽突兀地抓住了手,聽到他那一句如號令般的聲音,“跑!”就立刻不管不顧地跟著他衝破了人群,奔跑著逃離了那家已經被群毆折騰得奄奄一息的酒吧。
最初的奔跑隻是疲於奔命地想要逃跑,因為那些人不死心緊緊地跟著他們,嘴裏還在罵罵咧咧地威脅。
“混蛋!讓老子抓住你非卸了你的腿不可。”
“小子,你敢再跑一步試試!”
漸漸地,這些嘈雜的聲音都被拋得遠遠得了,他原本隻是握著她的手,不知不覺中卻變成了十指緊扣,他們就像是連體嬰,不能分離,所以在塵世中避開一切,隻是奔跑著。
呼吸是急促的,腳步邁得很大,她覺得她人生中的前二十多年似乎都不曾跑的這樣劇烈過,以至於跑到最後,他突然地停下來的時候,她竟然一時無法收住腳步,慣性地往前衝了好遠,他笑著一伸手,她就驚叫著跌進了他的懷中。
他臉上的笑容大大的,露出潔白而整齊的牙齒,笑得如同驕陽,更似炙熱的烈火,在這夜幕中散發出灼灼的光芒。
她看呆掉了。怎麼會有男人笑的如此好看?
他的唇是這時落下來的。他擁抱著她,因為太急促的親吻,兩個人的牙齒磕在一起,撞得生疼,卻誰也不肯退讓。他們像是突然一下子得到了某種啟發,隻是緊緊地擁抱著對方,熱烈地擁吻,感受著彼此的氣息和味道,甚至因為太過激烈的親吻,而感覺到了嘴裏有一絲鮮血的腥味。
他們就站在台北午夜的街道上,旁若無人地熱吻著,不斷地喘息,不斷地親吻,從擁抱變成了十指緊扣,卻還想要更加地融合。
她從不知道和一個男人的親吻可以讓人血脈噴張到這種地步,仿若她以前和所有人的親吻都隻是霧裏看花,而隻有這一個吻才是真實存在的。
路燈明晃晃的燈光映照在他們的身上,將兩個人緊密結合的身體在地麵上拉得老長,遠遠看去,仿若他們可以這樣一直延續下去。
她沉迷在他的親吻中,任由他從她的唇齒間輾轉,羽翼般的睫毛隻是忽閃忽閃,眼眶因動情而有些微微的濕潤。
他的吻像一場燃燒的烈火,在她的身體上洶湧而來,從唇舌漸漸燒到了脖頸間。他如吸血鬼般迷戀著她的光潔的脖子,不斷地親吻,不斷地吮吸,留下一個個深刻的印記,就像是要用那些暗紅色的吻痕去確認她的身心是和他一樣澎湃不已的。她的身體全然已不受自己的支配,隻是伴隨著他的撩撥而微微地顫動著,他的舌尖就像塗了一層蜜,所到之處,均讓她感受到了甜蜜的氣息和味道。
當她微微睜開眼睛的時候,路燈昏黃的燈光刷地一下刺進了她的眼眶中。她輕輕地發出呻吟,笑容卻從她的唇邊不自覺地蕩漾開來,她想她沉淪了,沉淪在他的溫柔中,沉淪在他的特別中,沉淪在他每次都給她全然不一樣的顏珽,沉淪在她已經無法對他放開手的情懷中。
她知道,她愛上了這個男人。
或許是從他在意大利的時候,送她那條奧黛麗赫本的裙子的時候,她就已經愛上他了。
或許是從他細心地讓人送來了她急需的證件和足夠回台北的錢的時候,她就已經愛上他了。
又或許,比這些時候都更早。她迷戀他邪氣的眼神,迷戀他混血的麵容,迷戀他身上青草香氣和酒味混雜的特殊味道,迷戀他彈奏鋼琴時那專注而迷人的神情。
漸漸地,他從迷亂的情緒中恢複過來,抬起眼定定地看著她。
她突然就有些羞怯起來。原本這種時候,她大概會直接一記粉拳打過去,順便說兩句煞風景的話吧,可此時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他像是猜透了她心裏的忐忑和遲疑,笑容中蕩漾著一絲平和的寬容。他抓住她的手,緊緊地握住,感受著來自她手心中的溫暖,然後孩子氣地輕輕地晃了晃。
“要回家嗎?”他問她。
她遲疑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回去還是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