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叫金釧兒將東西收了,笑向賈政問道:“老爺這會子可要用些個東西?這大半日了,想來也餓了。珠兒寶玉兩個也吃些。”
寶玉忙道:“才剛老爺太太進宮之時,兒子已經陪著姑媽吃過了。”
賈政想起了什麼,忙問寶玉:“今兒你林姑父何時走的?可有怠慢了?”
“老爺請放心,林姑父是老太太們出門後回去的,兒子送了出去的。林姑父知是咱們家裏有事情,衙門裏又還有公務,便先行回去了。”
賈政點點頭,捋著胡子道:“那日我同你姑父說了,如今他事情也繁多,你每日過了晌午再往你林姑父家裏去。再者將那眼力見長一些,別隻顧得垂頭自己念書,但凡有什麼跑腿的事情,便自己先蘀你姑媽姑父做了,也不枉你又是侄子又是學生的這個名頭。”
寶玉心內大喜,忙起身恭敬地應了。
王夫人看了心裏難免有些不虞,自己的兒子,嬌生慣養著尚且覺得不夠,如何去蘀人家辛苦?好在她還不算是十分沒有腦子,也知道這是為著寶玉好呢,倒也順著賈政說了兩句。
賈珠在旁微笑道:“老爺太太不必過於擔心了。寶玉一向懂事,定不會失禮的。再者,姑父家裏也不是外人,若是寶玉有了什麼沒做到,隻管叫姑父姑媽去教訓,也沒什麼的。”
說完,又看向寶玉,眼中頗有戲謔之色。
寶玉臉上一紅,撓撓頭不說話了。
從這一日起,榮府裏是人來人往,凡世交親友以及賈赦賈政賈珠的同僚等人陸續有人上門來道喜。
賈珍等人又攛掇著賈母,“這是一族的大喜事,合該擺酒席宴請親友慶祝一番。”
賈母王夫人也有些意動,便是鳳姐兒,也是十分的興頭兒。倒是賈珠攔著道:“咱們自家人擺兩桌酒也就罷了,若是大張旗鼓地請客,怕是使不得的。”
王夫人微有不悅,她女兒成了皇妃,正是要向眾人顯耀之際,賈珠之言多少有些不合她的心意。
李紈見了忙看了賈珠一眼,賈珠猶若未見,笑道:“老太太、太太想,娘娘才封了妃,如今正是惹眼的時候。咱們可不得收斂著些?當初皇上登基封後封妃,咱們也沒聽見皇後娘家貴妃娘家大張旗鼓地請客。若是咱們這麼著了,一來叫人看著不像,恐說咱們輕狂。二來,也怕娘娘在宮裏難為。”
“這,不至於罷?”王夫人看向賈母。
賈母沉吟了一會子,抬頭道:“珠兒說的也有道理。咱們一家子高興高興也就是了,千萬不能給娘娘惹了眼。”
賈赦賈政都點頭稱是,王夫人心裏雖是不願,也隻得罷了。
寶玉坐在賈母身邊兒,一個勁兒地朝賈珠使眼色。偏生賈珠正側了臉過去低聲跟賈珍說著什麼,倒是被賈政一眼瞥見,登時喝道:“寶玉!你在那裏擠眉弄眼做什麼?”
寶玉嚇了一跳,趕忙起身,尚未說話,賈母便先不高興道:“你有話好生說,沒見你跟孩子好好說過話,每每一出口就是橫眉立目的。好好兒的孩子,都叫你嚇壞了!”
“老太太,兒子並未吼他。隻是見他坐沒坐相……”
“行了行了,你自己的兒子,出了我的門你自去教訓。在我跟前卻是不許。”
寶玉忙道:“老太太、老爺且聽我說。我方才想起一事,因不敢隨便插嘴,隻是想起來以前跟大哥哥說過,這才看了大哥哥的。”
賈赦笑道:“什麼事情這般重要?要你這個小人兒來操心?”
寶玉看了一眼賈珠,見他含笑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道:“我有個小念頭,不知道對不對,說了出來,還請老太太老爺們別說我輕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