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低頭走著,心裏盤算著迎春的事情。上輩子自己無能,隻能在她被孫紹祖那隻中山狼欺負毒打,年紀輕輕含怨而終。這一次,怎麼也不能叫她再次重蹈覆轍。
心裏想著,步子便邁得大了些,前頭就是黛玉跟惜春兩個,寶玉不妨,險些就撞了上去,幸而有紫竹叫了一聲兒,寶玉才回過神來,看看麵前的黛玉惜春二人,臉上一紅,訕訕道:“那個,老太太那裏傳飯了,咱們得快些。”
不說還好,一說了這話,幾個姑娘都忍不住笑了。湘雲指著寶玉道:“愛哥哥,我說你做什麼走的那麼快,敢情是餓的?”
黛玉也笑道:“我想著,是不是老太太那裏有什麼好吃的?叫二哥哥惦記上了?”
探春惜春笑做了一團,隻是寶玉年紀大了些,又是哥哥,不好在說取笑的話。
不說寶玉等人如何說笑著回去吃飯,單說寶釵回了梨香院,自是不好再去賈母那裏。跟薛姨媽吃了飯,便覺得身上懶懶倦倦的,往自己屋子裏去歇著了
俗話說春困秋乏,寶釵躺在榻上,看著外頭響晴白日,院子裏幾株老梨樹新葉子都長得很是茂盛,看上去一片新鸀。映在陽光底下,泛著淡淡的青光。
原本覺得眼皮澀得很,無奈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想著方才母親的話,聰明如寶釵,又怎麼猜不到母親的心思?
自家進京,雖說是跟哥哥在金陵打死人命有關,卻並不全都是為了這個。父親死後,族裏的人明裏暗裏想要奪了這族長之位,皇商之名。偏生哥哥又是個沒作為的,若不是母親這邊兒還有外祖家和姨媽家裏做靠山,說不定這萬貫家財便要被人算計了去。因此,這一次進京,其實是送了自己來,等孝期趁著宮裏選才人單讚時候入宮的。
自己也知道這個,並不排斥。隻是,這一陣子在榮府裏住著,自己多少也看明白了,入宮說起來好聽,要從宮裏熬出來,卻是談何容易?母親有一點看的極準,大表姐元春進宮幾年,還不是依舊伺候人?
母親的意思,大概是看著寶玉……
寶釵忽的坐起身,摸摸臉上,有些發熱。鶯兒從外頭聽見聲音,忙進來問道:“姑娘要什麼?”
寶釵扭頭看向帳子裏頭,低聲道:“沒事兒,不過是睡迷了,你且出去罷。”
聽著鶯兒出去了,寶釵長出了一口氣,躺在那裏捂著胸口,眼中水光盈然。自己是個閨閣女兒,怎麼能,怎麼能如此想著一個男子?
是,寶玉看起來是不錯,人生的俊秀,書讀的又好,為人處事進退得當,自己若是有這麼個親兄弟,也不用這樣左算計右算計。平時迎春幾個看著都跟自己好,其實心裏是看不起自己的罷?
想到這裏,寶釵心裏覺得好受了些,自己跟寶玉時常見麵,他又比自己小了兩歲,自己定是將他當做了弟弟。
橫豎睡不著,寶釵索性喚了鶯兒進來,叫她預備了洗臉水,好歹梳洗了一番,便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做起了針線。隻是,一方帕子上邊角處的葉子還沒繡好,手指便被紮了幾次,滲出了血珠。
將手指裹在帕子裏,寶釵忽然覺得煩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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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熱,林如海還沒有從揚州回來。眼瞅著就到了端午節,林如海終於遣人送了信回來,信上說道還要一段兒日子才能回來。自己身子安好,叫賈敏黛玉不必擔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