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在旁邊兒看賈政手都氣得抖了,怕他氣出個好歹,忙站起身來勸道:“父親且不必生氣,聽他說完了。”

一邊兒的賈璉也跟著勸。

賈政怒氣不消,起身指著那小廝厲聲喝道:“還有什麼,給我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若有一絲兒瞞著的,仔細你的嘴!”

“回二老爺,裏頭還有些不好聽的話,奴才實在是不敢說,恐汙了老爺的耳朵。”小廝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賈珠扶著賈政坐下,也催著小廝快些說。

小廝忙回道:“奴才隻是跟著琮三爺的,往日裏也不許到了學堂裏頭去。今兒這事情確實跟三爺沒關係,就是在一個屋子裏頭被人打中了頭。不過往日裏奴才也聽人說了幾句,說,說……”

兩隻眼睛偷偷地看了幾眼賈政等人的眼色,賈璉一腳踹過去:“狗東西,還不快點兒!”

“奴才也是聽說。說是自從薛大爺來了,學裏頭有幾個小爺,跟薛大爺好上了。薛大爺手裏有錢,又是個大方沒成算的,因此散漫的緊。那都是要什麼給什麼的,光是那些個好料子好衣裳,就值了不少銀子。隻是前些日子,小蓉大奶奶的兄弟也來附學了,薛大爺看著新鮮,這些天便是圍著小秦相公轉了,隻把先前那些個人都拋到了腦後。因此,今兒看著薛大爺沒來,才鬧了起來。”

賈政顫聲問道:“難道,太爺就不管?”

小廝回道:“太爺家裏有些事情,留了功課就走了,是叫瑞大爺在那裏看著的。”

賈珠賈璉兩個對視一眼,又看賈政。賈政壓著怒火問道:“那賈瑞做什麼去了?為何由著他們鬧?”

小廝頭低的更甚:“奴才們勸架的時候,瑞大爺就在前頭看著。說是小秦相公仗著薛大爺,也合該教訓教訓。”

賈政擺了擺手,叫小廝:“出去罷,把嘴管嚴實些。”

賈珠見他臉色不好,忙端了茶遞過去,勸道:“父親消消氣。”

賈璉站在一邊兒不敢吭聲。

“哼,消氣?我哪裏還能消氣?”賈政冷笑道,“ 若是別人家裏的事情,我隻不聽不知就完了。這倒好,我素日隻說咱們家也算是曆百年之家了,不說德禮傳世,起碼也算的規矩的罷。可你們今日聽聽,學堂裏都鬧出了什麼醃臢事情?啊?學堂是什麼地界兒?那是咱們賈家教養子孫的場所,就算不能從裏頭出個進士舉人的,至少也能教子弟明白事理,知道做人!這倒好,弄得滿學堂的孌童出來!”

賈政這是真的氣著了,賈珠聽著不像,才待要勸,又聽賈政說道:“幸虧那年你勸了我,沒叫寶玉環兒兩個去學裏。若是去了,便是再好的孩子,也難免被帶壞了。”

又看賈璉:“去跟你父親說,琮哥兒也不能再去了。明兒叫他隻跟著寶玉環兒蘭兒一塊兒在府裏念書。”

賈璉忙答應了。

賈政越想越氣,學堂裏的那些個固然不尊重,可歸根結底,這事兒是從薛蟠那裏起來的。怎麼先前沒有這樣的事?定是那薛蟠仗著兩個臭錢就敢肆意妄為,引誘的那些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

想到這裏,不由得又怪上了王夫人。這都是什麼親戚呐?薛蟠的親爹死了可還沒有三年呢,他就敢這麼著?可見品性上頭就是個壞的。

賈政自詡端方,看這些個事情自然是厭惡至極。一時間從薛蟠的品性想到了薛家的家教;又想到了士農工商,便是那莊子裏種田的都比商人高貴些;再想到了薛蟠進京可不就是因為個丫頭打死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