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見王弟的表情,因為那張稚嫩的臉此刻深深地埋入雪白的床布中。
王弟的左手緊緊抓著沉睡的法老王的手,而右手揪緊了雪白床布。
那揪著床布的五個指頭近乎痙攣一般扣得緊緊的,幾乎會將床布撕爛。
簡直就是陷入絕境的溺水者抓著水麵唯一一根浮木的姿態——
他在哭吧?
賽特皺著眉這麼想著。
雖然這幾日的表現多少讓自己有一點另眼相看,但是這個王弟畢竟本性依然還是一個懦弱的家夥。
如果是法老王的話,絕對不會有如此軟弱的表現,更別說是眼淚這種專屬於弱者的東西。
大概是察覺到賽特的視線,將臉趴在床裏的王弟抬起頭來。
賽特有些驚訝的發現那張稚嫩的臉上並沒有淚痕。
他不知道那張臉埋在床裏的時候是什麼表情,他隻知道王弟此刻看著他的神色很平靜。
“還有事嗎?賽特,為什麼站在這裏不說話?”
“……我以為你在哭。”
拐彎抹角並不是賽特的性格,他很直白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跪坐在地上仰著頭看著他的王弟怔了一怔。
然後,王弟笑了起來。
“所以賽特在想著要怎麼訓斥我麼?”
賽特沒有回答。
而王弟或許也並沒有期望能得到他的回答。
“因為必須遵守約定。”
王弟說,那張很久不曾露出笑容的稚嫩的臉此刻露出一絲笑意,“因為王兄下過命令,要哭就隻準在他一個人麵前哭。”
“因為王兄也和賽特一樣,認為我動不動就哭的樣子很丟人很沒用,所以就做了這樣的約定。”
賽特盯著那張讓他火大的笑臉看著許久,目光很冷。
他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沒錯,如果在這種危機的時刻,王弟隻知道哭鬧不休的話,他會很不爽。
但是,他現在更不爽。
鬼才知道為什麼……哼,大概就是因為他的確是很不喜歡那個王弟吧。
整座王宮都在搖晃,碎石不時翻滾著從屋頂砸下來。
“賽特大人!”
身邊一名忠誠的侍衛猛的將他撞到一邊,而自己卻被腳下猙獰的裂縫吞噬,隨著無數巨大的碎石一起墜落下去。
“賽特大人!那是王弟殿下的栗子球……啊!王——”
隨著塞西的喊聲,賽特一眼看到前方數十人,王弟手下那名他根本沒記住名字的黑發侍衛背著的人正是他急匆匆趕來尋找的年輕的法老王。
幾十個圓滾滾毛絨絨的栗子球噗哩噗哩地叫著,在他們頭頂上滾動,將砸下來的碎石全部擋住,又不時將因為地麵晃動而要摔倒的人推上一把,讓他們站穩。
這群人一路走來很安全,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
王安全無恙。
賽特鬆了口氣。
眼光再度掃了那群人一眼,他的心一沉。
他沒有看到他必須要守護的另一個人。
“王弟在哪裏?”
他問,一張俊俏的臉整個都陰沉下來。
“我看到王弟殿下似乎往上麵跑去了。”
一名侍女稍有遲疑地回答。
“那個笨蛋——”
埃及年輕的大神官已顧不得尊卑之別氣急敗壞地怒罵出聲,“塞西!保護王去王宮地下的密室!”
那裏有通往王都之外的地下密道……如果事不可為,首先要將法老王和王弟安全護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