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記錯的,她就是去曆山了!
鶴蘭不知如何說,支吾道:“娘娘,是,是……”
她後來困了睡著了,杜若回憶起來,她是聞到了一種奇怪的香味,難道是被賀玄迷暈了不成?是了,他提前就說她累了,這混賬!
想到剛才的夢,杜若大驚失色,夢裏也是在曆山,她是被寧封擄到那裏去的,賀玄也去了,然而她並不知道結局,但現在,卻是賀玄故意去曆山的,他到底要做什麼?
是要抓寧封嗎?她都差點忘了這個人!
可她能做什麼?假使是賀玄故意設局,隻怕是早就有策略了,她隻能等。
如同她猜得一樣,賀玄將葛石經斬殺之後,命令眾位官員下山,他一個人去了清月居,就在踏入那方山地之時,眼前就變得混沌了起來。
天地一片迷蒙。
沒有天也沒有地了。
隻有一個十歲的孩子藏在草垛裏,聽到兩個人在說話。
“這次去宣城你可要小心些,成敗在此一舉,到時候趙大哥定然會封賞於你。”
“還用你說嗎,倒是,那東西你可得手了?賀時憲啊,壯得跟牛一樣。”
“牛算什麼,就是虎都吃不消。”
那是陳士穀與齊伍的對話,那時他聽在耳朵裏,卻好像耳邊風一樣忘掉了,一個字都沒有同父親提起,他看著父親騎馬出發去了宣城。
賀玄心中一陣鈍痛。
假使那天,他不忙著貪玩,也許就會想到告訴父親了,父親那麼聰明,還能聽不明白嗎?然而他偏是犯了如此大的錯誤,他這一生都會記得。
後來他連父親的屍首都沒有看到。
“賀時憲啊,壯得跟牛一樣。”
“牛算什麼,就是虎都吃不消。”
那幾句話翻來覆去的在耳邊回響,他一步都不能挪動了,曾經的記憶如同世上最尖利的刀劍,一下下的插入他的胸口。
血冒出來,好像泉水。
他低下頭,隻見一地的血。
也許,他也該死了吧,他對不住父親,他應該去同父親相見了,在那裏,也許還會看到母親……
這樣的天氣,秋高氣爽,母親總會在院子裏使人支上桌椅,將飯菜端到院子裏,說看著藍天,聞著花香吃飯才好呢。
炙熱的眼淚落下來,他舉起手中的劍要抹上脖子。
是該走了。
走了罷。
然而他的手使不出力道來,在那記憶的深處,好像有個小小的姑娘,抬起頭看著他,甜甜的笑道:“玄哥哥。”
“玄哥哥,來吃呀,我們家煮了好吃的芋頭湯團呢。”
“玄哥哥,你陪我玩一會兒好不好?我買了一對玲瓏環。”
“玄哥哥,我給你做了一條長命縷,我給你戴呀。
“玄哥哥……”
那聲音像在天上,像一叢光突然照下來,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心魔已除,陣就暴露了,他手中劍直飛出去,穿過清月居前巨大的桂樹,突地刺入了一個人的身體。
賀玄走過去,隻見寧封坐倒在了地上,他的胸口插著劍。
竟然還能笑出來,他微微闔上眼睛道:“原來這是自尋死路呢,不過也好……”
廣成子總說他塵緣未斷,便是入道也是不成的,可他怎麼斷呢,他是看著自己一家被殺的,這些年不過是苟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