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最近脾氣卻更大了些。

當真是如太醫們所說,懷了身子,便難免躁動嗎?

“怎麼為夫剛來就看到紫兒這麼含情脈脈的模樣呢?紫兒莫不是想念為夫了?別的恩愛夫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紫兒對為夫則是一個時辰未見,如隔十秋?”

調笑的聲音傳來,我心裏咯噔一下,是細針尖兒落地的脆響,刺在了那不知名的脈絡之上。

轉首,不期然對上一雙戲謔的眸。

殿外,風黎瑞就站在暗夜之中。一地的月華與流光輾轉,他姿容風雅,緋色的衣袂臨風,獨自舞出一曲遺世而獨立的雅調。細碎的光點斑駁,他的麵容掩映在陰影裏,唯有那微微勾起的唇畔與含笑的眸眼,讓我知曉他此刻的心情似乎是格外的好。

“你沒走?”心裏的大石,驀地落地,一股輕鬆的感覺回籠,我微微一愣,對於自己這種情感有些微的不適應。

“紫兒一發現為夫不見了便一副愁眉不展的傷情模樣,為夫怎麼舍得紫兒難過呢?”挑眉,風黎瑞一點點走近。燭火的光芒打在他身上,我這才發現他雙手負在身上,舉手投足間都十足的愜意。敢情是覺察出來我對他的一絲不舍,以此為樂了。

“少自作多情了,本郡主才沒那麼閑心地為你不舍了。”輕哧一聲,對於他的自作多情,我自然是不甘示弱地諷刺回去。

風黎瑞也不在意,嘴角依舊噙著一抹愜意的微笑,徐徐走近我,將我的發絲攏到耳後:“行行行,紫兒一點都不想念為夫。紫兒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隻想念著為夫為你做的江米甜酒,對於為夫這個人一點都不想念……唉……天道不公,人心不古啊……”⊕思⊕兔⊕在⊕線⊕閱⊕讀⊕

唱作俱佳,怎麼說都是他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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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婢子聽到他堂堂左相大人平時也算是個風流倜儻的人物,這會兒竟然如此不正經,都掩了帕子輕輕地溢出幾聲微不可查的笑來。

“風黎瑞,你還可以再厚顏無恥些嗎?”我嗔他一眼,隻覺得這男人還真是浪費大多數女子對他的趨之若鶩啊,竟然能不正經到如此地步。

豈料,沒有最無恥,隻有更無恥。風黎瑞毫不在意地將我的話接下,我的指責就直接軟綿綿地落到了棉花堆中,對他毫無壓力可言:“來,你們都來評評理,本相有厚顏無恥嗎?”

當然,他尋求意見的對象是我暗香殿的宮婢。

原本還故意擦桌子的擦桌子,抹桌腳的抹桌腳,偷聽得津津有味的眾人瞬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幾個婢子立刻忘記了我才是她們的主子,一個個都被男色所惑,竟然異口同聲道:“左相大人怎麼可能會厚顏無恥?左相大人最清明無雙了。”

我惱怒地瞪視了她們一眼。一個個究竟知不知道我才是這暗香殿的主子啊?

“郡主,奴婢也覺得左相大人有理。您和左相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些個你濃我濃的說辭,也不為過。郡主無需因為害羞還不好意思承認。”雲蘭也來橫插一腳,那極力抖動的雙肩,卻是憋著笑的結果,“何況……左相為了顧全郡主的名聲,可是自己將所有的汙名給承擔了下來。郡主好歹也該感動一下才是……”

“你……”我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風黎瑞,有這麼受人愛戴嗎?

好歹我也算是在暗香殿內生活了那麼多年,風黎瑞才剛來不久,便取代了我的地位,讓我在這兒毫無威信可言。

這個男人,委實是個危險的人物。

若他再有野心些,豈不是……

風黎瑞自始至終都淡笑著將她們的話聽在耳中,頻頻滿意地點頭。隻是當所有人都說完,又一本正經地對眾人教育道:“本相再過三天便和紫兒成親了,如果能提前聽到大家喚我一聲‘駙馬’,本相會相當感謝眾位的鼎力支持。”搞得跟拉幫結派似的,風黎瑞彎腰深深一作揖,神態肅穆,神情莊重,仿佛這一聲‘駙馬’對於他而言,比任何事都重要。

宮婢們聽此,忙掩著嘴偷樂,見我大為不認可的神色,又見我眼神威脅她們若敢真的這樣喚,便讓他們好看,一個個躬著腰便龜縮到殿門口的方向。

然後,在我放鬆警惕之下,她們一個個又露出賊賊的笑容。

“郡主和駙馬先忙,奴婢們先告退。”嘩啦啦一聲,全部便走了個沒影。

我看著最後一個撤離的雲蘭,隻覺得自己的陣營,瞬間就隻有我一人,形單影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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