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地望了他一眼,卻在聽見琴聲嘎然而止時一動,飛快轉身,走到寒潭旁,蹲下/身,手伸到冰冷的水中細細洗淨:“景行然,你堂堂一國之君,連個小小媚藥都抗不過,算什麼本事!?還讓人欣賞你的春宮大戲,不覺得顏麵盡失嗎?”
淡看著冰冷池水中,景行然隔著衣物埋首在女子胸`前,我高聲譏諷。
倒是頗有些效果,他的整個身子一怔,雙眸一睜,直接便朝我的方向望來。那雙眸中,是太多的激蕩,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直接便將姑蘇國第一美女給甩了出去。噗通一聲,是女子的身子落水聲,聲音浩大。我萬萬料不到他這突然的舉動,卻也覺得這是好征兆,趕忙小跑到那一角石階。裙袂飛蕩,舞動起淩亂的發絲。
明語嫣已經被兩個武將拿下,卻拚命掙紮,衣冠散亂,滿是狼狽。
端坐在她原來的位置上,我素手輕調幾個音,便是錚錚之聲流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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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柳絮飄落,亂花飛散,天地間,仿佛隻餘我一人,無悲、無喜、無怒、無哀、無傷、無情。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靜止,隻餘那把瑤琴,琴弦微顫。
我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我會再去碰琴。
世人皆道淩紫郡主美貌無雙,才華不足。
琴棋書畫,樣樣缺九。
何以為“九”?
不過是我扮作翩翩美少年時隨口一句戲言罷了:“若說琴棋書畫各占十分,那麼,我便隻能各得一分。”
後來我的身份被戳穿,世人皆知那少年是我裝扮,卻將我那話傳了個全國皆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淩紫郡主空有美貌,不擅音律不擅詩書的名聲,也便廣為流傳。
可笑,何為十?何為九?何為一?
心中唯我,故為一。
見多了沽名釣譽,聽多了空有其名,再也找不到那能與己匹敵的人時,那種寂寞,誰人曉?
伯牙鍾子期,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與其被人追崇,不若自此絕樂。我的“一分”價值,隻為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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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手之後本該焚香,這是我以前撫琴的慣例,可這會兒哪能計較這麼多。
琴音流淌一地,眼見得寒潭內那女子直接便如同一條滑膩的魚一般遊在景行然周身,用若有似無的接觸企圖挑撥起他的興趣,我提神摒棄,指尖力度加大了些許。
那,是金戈鐵馬的戰場,黃沙飛揚,鐵骨錚錚,將軍百戰身先死,眾誌成城血與魂。屍體累積起來的勝利,在哀鳴般的琴弦下赫然浮現眼簾。一將功成萬骨枯,那瓊漿玉液,那美女佳肴,不過是踩著血淋淋的屍骨而成。貪歡朝夕,不若勵精圖治,秣馬厲兵。
輕風舞動發絲,肩頭落上幾片花瓣,清香宜人。一襲霞彩千色梅花嬌紗裙,飄逸出塵,這還是我到崔太後寢宮後換上的。
崔太後早惦記著給小糖兒做的衣裳,可經由墨畫提醒,便認為我是長肥了長大了,便按著我的尺寸給我做了一套。原以為金枝玉葉如崔太後,對這類女工繡活自然是不擅長的,可她的手藝,卻是讓我驚歎。怪不得明成愛她至深,除卻傾城容貌,那才藝,必定也是讓他心儀的吧……
可歎我的女紅竟是那般差勁,上次繡的那幅野兔,當真是丟人至極,像極了旱鴨子,卻不敢當錦帕使了。無奈之下,隻得在譚素心手把手的幫忙下將它裁製成了兩個香囊……
手勾動琴弦,琴弦輕顫,發出如泣如訴的悲涼。我的身影輕淼,掩映在清幽中,周圍,似乎是所有人的眼眸都朝我望來。那種震驚中滿是驚豔的眸光,我無暇多顧。
琴峰犀利,鏗鏘豪邁。風蕭蕭路漫漫,萬裏江山,重有幾重?堪負幾重?千鈞之擔,守業何難?那死亡的氣息是那般真實,那震殺聲,哭喊聲,粉碎了太平,驚起一地血色殘影。金樽美酒,美人香肩,不過爾爾。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殘騎裂甲,血流成河。美人笑,君王昏,紅顏傾,不及戰士血,將軍淚。
景行然的唇分明都已經廝磨碾壓起被他重新撈在懷內的人身上了,可卻如同燙手般,再次將她狠狠一推。女子薄紗輕褪的身姿立刻便映入眾人眸中。胸`前兩份柔軟是那般明顯,細膩中是誘/人的果實。可隨著那重重的一摔,這誘/人的果實被甩入寒潭水中,不複蹤跡。
這一次,景行然不再緊閉雙眸,而是直直地望向我撫琴的方位,一雙眼,依舊灼熱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