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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地摩挲著那塊牌子,上麵隻寫著一個字:雲。
事實上,跟在雲沁心身邊的日子並不好過。
她實在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每每我多看那位“明大哥”一眼,她就一個眼刀甩過來,更是在日後找茬修理我一頓。
而這一“修理”,便足以我躺個十天半月。
好在蘇葉——也就是我曾經衝撞的那位世家小姐心地不壞,而偶爾撞到雲沁心對我做什麼,便會不動聲色地幫我一把,雲沁心對她似乎隱有忌憚,卻也拿她無法。
除了應付陰晴不定性情暴戾的雲沁心,我還得吃下皇室的秘藥,易容改造成另一個人。
換容丹是一種永遠的改變,其過程自然是痛苦至極。
每每臉上宛如萬蟻噬咬的疼痛折磨得我痛苦不堪時,我就會想起哥哥,想起那害死哥哥的人,想起文璃音。
就憑著這些愛和恨,我終於熬過了換容這一艱難的過程。
我變成了另一個人。
我越來越不愛笑,或者說是不會笑。
太久沒有笑過,我已經忘記了笑是什麼感覺。
然而雲沁心卻很滿意,她說我這樣便和文璃音更像了。
文璃音。
我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
那個曾經救了,亦或說是害了我的少女。
而蘇葉見到我如此,眼中卻有隱約的歎息。
我不過在心裏冷冷一笑。
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犯不著同情我,各取所需而已。
那害死哥哥之人,我在一有機會後,就以牙還牙回去了。
而文璃音,我卻久久無法釋懷。
她已經成了我的心魔。
每每見到她幸福的笑容,我心中的恨和妒意就要多上一分。
在雲安日常的膳食中加入一點點迷心散,確保他落崖後會忘記文璃音,從而讓我名正言順地頂替。
前太子知道,可是他當然樂見其成。
駱大公子知道,可是他從不多管閑事。
我倒佩服雲沁心和雲風,對自己的兄長也能如此下狠手,若是讓我對哥哥做同樣的事,我寧可死。
讓我有些驚訝的卻是兩個人。
一個是夙家大小姐夙儀穀,一個則是駱家二公子駱清絕。
我總覺得夙儀穀察覺到我們做了什麼,可是她並不說破,看戲一般,態度倒和駱大公子有幾分相似。
而駱二公子……
原以為向來閱曆較淺,又無家族紛爭的駱二公子會極討厭陰謀算計,更何況參與的人還是他未來的妻子,沒想到他卻並不在意。看似清澈的眸子後,藏著的卻是滿滿的了然。
如果不是愛之深,又如何能忍受心愛的女子是一個與心目中形象截然不同的人?
盡管我隱隱覺得,他愛的隻是蘇葉這個人本身,無關形象,而非因愛她才被迫接受她的不足。
這一刻,忽然羨慕起蘇葉。
在文璃音麵前親手推下雲安。
高度我們曾經反複確認過,絕不致死。
一切猶如我們計劃的那般開始慢慢進行。
順利得不可思議。
我卻知,我的死期已經不遠。
參與這種涉及天子,見不得光的事,他們又怎麼敢放我一條生路?
我已生無可戀,並不在意生死,隻擔心是否能看到想看到的結局。
縱然雲沁心嗤之以鼻,蘇葉卻認真地承諾我,一定會讓我看到最後。
一切都結束了。
我看著自己的手,忽然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盡管報了仇,可是我卻覺得悵然若失。
如果我恨的真的是文璃音,我為什麼沒有感到半分快意?
我真正恨著的,是我自己吧。
我垂下眼簾,微微一笑。
接下來做什麼,其實我心裏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嗎?
小小的無名墳塚周圍已經長滿了野花。
我慢慢撫著墳塚,卻意外地沒有什麼感情波動。
取出美酒,我沒有喝,而是拔去瓶塞盡數倒在了墳前。
風聲淒厲地呼嘯著,我垂眼看著墳塚,微笑著用哥哥曾送我的匕首刺入心口,然後身子一軟,慢慢地倒在了墳前,輕輕閉上了眼睛。
仿佛有少年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年少時最美好的記憶。
“小怡,看哥哥給你帶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