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夏侯瑾軒注解翻譯,以供城中人使用學習。
翻譯這一帶典籍的過程花了夏侯瑾軒大約五十年時間。薑世離不用這麼費勁學那些,隻要能基本交流也就行了,他仍專注於修煉。夏侯瑾軒兢兢業業給樓蘭王還債的時候,薑世離就在一旁修煉,每天日升日落,閑暇交談、夜晚同眠,日子像翻書一樣唰唰唰就過去了。
這麼多年在同一個地帶遊弋,他們當然也遇上過一些麻煩。
不久之前,他們居住的那一帶多了一名新的吸血少年——至少看起來是同他們差不多大。據說是從更遠的西邊來的,那妖怪自從和薑世離打了一架,似乎就看他很順眼了,近來隔三差五就找薑世離打架,正巧這陣子夏侯瑾軒最近讀到一本十分有趣的故事書,翻譯得有些廢寢忘食,等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好幾天沒有在白天同薑世離說超過五句話了。
夏侯瑾軒隻是有些廢寢忘食,並不是連敏銳也沒了,他把這些天薑世離的行程回憶了一遍,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他今天也去跟那個叫拉法爾的吸血妖怪打架去了。以往從沒往外跑得這麼勤過。
夏侯瑾軒和薑世離已經在一起快兩百年了,一個魔和一個妖怪在一起兩百年,日日形影不離,還有窗戶紙這種東西存在嗎?肯定沒有了,他們也早就睡一屋了,雖然因為他倆身量都還沒長高,平日裏除了抱在一塊睡之外正經沒做過什麼,可誰也不覺得睡一塊有什麼不對勁——他們兩個都當這是十分自然的事了。
可畢竟兩百年了,人間還有七年之癢呢,人薑兄兩百年癢一次也著實不能怪他——夏侯瑾軒這麼開導自己,還是沉著臉抓起了那杆已經許久沒機會動用的毛筆,衝了出去。
夏侯瑾軒衝到半路,又停下了。吸血妖都是晝伏夜出之輩,這會兒正是晚上,天上的月亮又圓又亮,周圍樹影婆娑,在月光之下展現出一層比一層深的陰影。
夏侯瑾軒忽然開始想,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把薑世離和自己在一塊視作理所當然之事,就好像認為付出喜愛就理所應當要被接受一樣,這麼想,夏侯瑾軒都有些弄不懂了,到底是因為他喜愛,才會期待被同等地回應,還是因為付出,才會期待被同等地回應。這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如果是因為喜愛,那他又為什麼要生氣,這樣怒火上湧,變得不再像是自己。這樣是喜愛嗎?這樣仿佛更像是索求。明明薑世離什麼都還沒有做,明明也許什麼臆想都還沒有成真,他就已經被自己的怒氣打敗,好像又倒退百年一樣。
其實與百年前又有所不同,那時候除了希望薑承好,他什麼也不要。甚至他自己怎麼樣都是無所謂的。
難道人真的會因為得到了就變得不夠珍惜嗎?
夏侯瑾軒找了塊石頭坐下來,夜晚的冷風呼呼地從身周灌過,夏侯瑾軒卻幾乎沒有感覺到。遠處偶爾有強烈的衝擊波乍現,震得大地都在顫動,夏侯瑾軒卻無意再前進幾步。他就那樣坐著,直到月上中天,直到薑世離找到他。
薑世離看樣子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與那位叫拉法爾的親王一言不和武力解決,正打完,衣服上還有幾處破口,打完發現夏侯瑾軒的氣息,就循著氣息找來。他對夏侯瑾軒坐在這裏感到疑惑。
夏侯瑾軒抬眼看看薑世離,現在的他看起來十六七歲,如果擱到他們都還是人的時候,那就是很遠很遠之前,那時候他還是真正的小孩子,不像現在這樣,看起來還小,像個少年,心已經感到滄桑。不再像以前那樣無所畏懼,不計後果,隻用關心他所關心的一切就好。就好像……人若得到了,就會想要更多,想得到更多,即使如今他已經是個妖,似乎也抽離不了這點人類獨有的特征。“薑兄,我覺得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