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沒有說話,卻是立時就用力地搖起了頭,似乎是不願接受他的道謝。花滿樓失笑,摸了摸她已然幹透的發頂以示安撫和謝意,而後卻是慢慢地從榻上起了身,伸手關上了窗戶:
“天色已晚,阿墨還是早些休息吧,夜裏天寒,不要著涼了。”
小姑娘乖巧地點頭應了一聲,也起了身往床上走,坐在床頭看著那道修長清雋的背影關門離開,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眼裏劃過了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
花滿樓發現柳墨歸這幾天似乎是有些反常——因為她這幾天特別的忙。
小姑娘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一門心思鑽研機關機甲的時候,但每次至多也不過就是兩三天罷了。等一旦過了那兩三天,小姑娘多半就會抱著新做好的機關機甲迫不及待地一路跑來找自己,然後得意洋洋地給自己一一解釋那些他聞所未聞的神奇玩意兒——那個時候的小姑娘,往往都神氣得意得像是一隻正在邀寵的小動物,可愛至極。
但這一次,卻似乎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她已經把自己關在房裏整整七天了。這七天以來,她除了一日三餐和每天早晨從不落下的練武以外,幾乎是足不出戶,整日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偶爾他經過她的門口,就會聽見房裏傳來“叮叮咚咚”的敲打聲,大概是又在做什麼機關或者機甲吧。
花滿樓無疑窺探別人的隱私,但實在是有些擔心小姑娘,第五天的時候曾經敲門想要進去看看,卻破天荒地被小姑娘攔在了門口,隻說是自己正在研究新的機關,但怎麼都不讓他進去。小姑娘到底還是單純了些,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閃爍,語焉不詳,一聽就是有些心虛,很顯然是有事情在瞞著自己。
但就算知道小姑娘是有事不肯說,花滿樓也自然是不可能硬闖的,到底也隻能是叮囑她小心身體、不要累著了,然後便依言離開。
每個人的心裏多多少少都總會有些秘密,可……卻沒想到,一貫單純懵懂的小姑娘居然也會開始有了不能告訴他的秘密——花滿樓站在百花樓的二樓,摸著一株牡丹花的花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頭不知為什麼竟似是有些澀然。
這種感覺,大概就像是自己家天真的小妹妹忽然之間就長大了一般吧?
想到這裏,花滿樓也忍不住對自己的心情有些好笑,收回了手,從袖中取出折扇,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聽見了那道熟悉的清脆嗓音:
“花滿樓!”
“阿墨?”花滿樓聞聲回頭,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驚喜的意味,“是不是機關完成了?”
“啊?還沒有……”小姑娘一聽,立時就是腳步一頓,聲音也像是有些心虛地低了下去,但這也就是一瞬間罷了,下一刻,就已經又回到了平日裏的活潑,小心地避開二樓的鮮花,一路小跑著到了花滿樓的身邊,仰著頭問,“花滿樓,附近有沒有銅匠鋪子?最近的一家在哪裏?”
“銅匠鋪?”花滿樓微有些意外,卻還是依言在記憶中搜尋著——附近的銅匠鋪子並不多,他也並沒有什麼事是需要銅匠的,幾乎都沒怎麼去過銅匠鋪,好一會兒才終於從記憶中找出了一家,“出了百花樓後直走,穿過兩條街後再左轉,有一家銅匠鋪子,似乎是老字號了。”
花滿樓說完,頓了頓,微有些驚訝地問:“阿墨是想要去銅匠鋪子?”
“嗯,我想用銅鑄些東西。”小姑娘點了點頭,轉身就準備下樓,卻被花滿樓喊住:
“阿墨,我陪你一起去吧?”
“啊?不用了!你繼續澆花吧,我自己去就可以啦!”小姑娘聞言,毫不猶豫地就搖了搖頭,然後一邊小跑著下了樓,一邊小聲地重複著花滿樓先前所說的地址,“出了百花樓,穿過兩條街後,再左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