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正式工,工資也沒多少,到了月底,就隻剩下可憐巴巴八百塊錢。拿著這一點錢,想著這一個月受的苦,他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可轉念一想,當年十七歲的花梨頂著毒辣的太陽,冒著寒冬的冷風,到處打工,賺生活費,賺學費。小窮酸都沒哭,他有什麼臉哭。
吸了吸鼻子,他把這八百塊錢往兜裏一踹,回家。
回到家,把這數了好幾遍的錢都攤在桌上,交給花梨。他幾乎有一種老公向老婆上繳工資的幸福錯覺。
花梨瞪大眼,不明白他這是幹什麼。
後來知道是工資,則懷疑他是被人騙了,怎麼幹快遞一個月才這麼點錢。得知他對客人動了手,錢都賠了人家醫藥費,她真是好氣又好笑。
心裏埋怨他大少爺脾氣難改,可想想一個大少爺受這份氣,吃這份苦,到現在還不肯回頭,光是這份氣勁和毅力,就應該值得表揚和讚賞了。
都不容易,下回努力。
這八百塊,她拿了四百,算是房錢和飯錢。剩下的四百還給了他,大男人身上總不能一分錢也沒有。想想羅大少爺兜裏就揣四百塊錢,她都替他難受了。
然而羅正軍卻就隻要一百,應急就夠。橫豎中午公司管飯,手機費用也可以報銷。他不抽煙不喝酒,也不吃零食,幾乎沒有花銷。
想想曾經一擲千金的大少爺,再看看如今的快遞哥,花梨真有一種人世滄桑的感覺。羅家人要是知道他現在這樣受苦吃罪,指不定得心疼成什麼樣。尤其是羅媽媽,當他是個寶貝蛋。
說起家人,她就心裏酸酸的。
吃苦怕什麼,受累怕什麼,年紀輕,這都是磨礪,對以後的成長發展大有益處。他現在磨礪了心性,將來回去了,肯定能當一個有用的人才。天底下就少一個紈絝子弟,多一個國家棟梁。
不過現時現地,這位未來的國家棟梁可一點自覺也沒有。吃苦受累之餘,唯一的樂趣就是圍著她的屁股打轉,挖空心思的爬上她的床,奮不顧身的以肉抵債。
本來實習期是三個月,但羅正軍幹了一個半月,就正式上崗了。
一則是他腦子聰明心眼靈活,認路特別好,跟著老快遞員出去轉了一個多月,各區各片的路都熟了,連要緊的客戶都記住了。
二則,春節臨近,幾個老員工都早早的買好了車票,陸續回家。老板手底下沒人了,他不走,就索性提升他為正式工,還答應春節這幾天算他加班,給國家法定三倍工資。
這樣加起來,他這個月能拿五千塊錢。
五千塊錢,想當初他羅少爺一擲千金,就買了花梨一跪。
當初他隻覺得自己是千金難買也高興,不就五千塊錢麼,便宜小窮酸了。
可現如今,這五千塊錢拿到手,卻是沉甸甸的一疊。沉得不是錢,而是其中包涵的份量。
他頭一次明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拿錢壓人,真是卑鄙無恥。
如果真有穿越時空,他真想回到過去,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可過去的已經過去,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他唯有努力過好現在,彌補曾經的傷害。
花梨沒有家,在哪兒落腳,就在哪兒過年。對於羅正軍,她禮節性的勸他回去。春節是大節日,就該一家團圓。何況他還是離家出走的,家裏多擔心。他早點回去,也好讓家人安心。
理是這麼個理,可羅正軍不聽。不聽就算,她其實也不希望他走。不管是誰,有個人陪著她過年,總是好的。
羅正軍送快遞一直送到大年三十夜,這一天四點半就下班了,老板自己都急著回家過年。
街上還是人來人往,隻不過沒有人臉上帶著工作,全是喜氣洋洋,忙著奔家的興奮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