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變了?”,寧謝元心中訝然。雷鳴當初雖沒看過卷軸異變的景象,但歐陽語彤跟他複述過。歐陽語彤說得很清楚,上麵浮現出的應該是無數遊動的光點才是,怎麼又成紋路了?這是自己第三次觸動卷軸了,聽寧謝元的意思,第二次自己觸動卷軸的時候也是光點啊,為什麼這第三次就成了紋路?
無盡的紫色充滿了雷鳴的眼前,那種似欲乘風而去的怪異感覺又在他心頭浮現。要再次進入那個幻境了?盡管現在不是時候,雷鳴心中也期待起來。別忘了,他的第一階鬥技傳承還沒完成呢。
寧謝元敏銳的注意到雷鳴的身體微微一顫,瞳孔似有擴散跡象。那個空間之術又要發動了?他立刻撇開卷軸,瞪大眼睛看著雷鳴。
哪知這次雷鳴的身體並未消失,那個蒼老空洞的聲音在他腦中浮現:“條件不夠,無法觸動第二階修煉。”。話音剛落,無盡的紫色從雷鳴眼前退去。他微微一愣,看著院長那張好奇的老臉,心中不由得失落:敢情這玩意兒是一次性的,傳承過的功法不讓複習。
咦?空間術沒有發動?寧謝元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把目光重新對準手中的紫淵卷軸,頓時氣急敗壞——那異變消失了,卷軸恢複原貌。
剛才幻境雖然沒有重現,但卻讓雷鳴想到了一件事。當初卷軸上浮現出的是光點,而自己進行的第一階傳承,可不就是那些能量光點在自己體內碰撞嗎?現在自己傳承完了再摸卷軸,上麵的光點成了紋路。難不成,第二階功法跟這紋路有什麼關係?
不過現在他也就是隻能想想,若要驗證,還得完成那些必備條件之後才行。寧謝元也從失落中回過神來,反正雷鳴這小子在自己的手上,想啥時候研究就啥時候研究,方便得很。想到這裏,他嘿嘿一笑,兩眼放光的盯著雷鳴,像極了一匹餓狼。
雷鳴給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他期期艾艾的道:“那個,院長啊。這也不是我故意的,事實上這叫做陰差陽錯,鬼使神差。有道是不知者不怪罪,您看——”
“不知者不怪罪?想什麼美事呢?”,寧謝元哼了一聲,他可不能這麼白白放過自己這個研究對象。紫淵卷軸撲朔迷離,他研究多年毫無所獲。眼前的雷鳴,是他唯一的契機,他怎會放他一馬?
雷鳴心中在哀嚎,這下完了。院長抬頭看看天色,此時夕陽已經完全消失。金星在西,一鉤彎月高懸,正是暮靄沉沉,轉眼就要天黑。他眼珠一轉:“小雷鳴,天黑了,跟我回學院吧。嘖嘖,把你交給辛河副院長,他能讓你把功法連皮帶骨笑著全吐出。”
雷鳴心中咯噔一下,光聽這話就夠毛骨悚然的。辛河自己雖沒見過,但歐陽語彤和沙溫星都給自己介紹過。這位副院長是出了名的嚴峻,相比之下,眼前這個院長似乎脾氣更好。於是他趕緊想轍,不管怎麼說,得先把他擠兌住:
“按說呢,您是院長,我是學生。我偷的不是金幣不是寶物,而是功法。功法是什麼?是知識,是學問!學生學您的知識,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您為人師表,身擔傳道授業解惑的重任。遇到我這樣勤奮好學的,應該高興才是啊。所以說,您不但不該生氣,反而應該倍覺新欣慰。是不是這個理兒?”
有那麼一會兒,寧謝元被雷鳴慷慨激昂的言辭說的愣住了。反應過來的他漲紅了臉大罵:“無恥,不要臉,強盜邏輯!照你這麼說,你偷學我的卷軸,我反而得誇你是不是?”
雷鳴一臉無辜的站在那兒,標準的好學生範兒。
寧謝元怒極反笑:“很好,很好。”,雷鳴聽他從牙縫裏迸出兩個很好,沒來由的覺得脊背有些發涼。難道自己看走眼了?這院長不是一個稀裏糊塗的老好人?
“紫淵心訣不是學校的課程,學這等功法,你得先拜我為師。”寧謝元嘴裏胡謅著,渾然忘了他也不是正大光明得到的這部卷軸,更忘了自己壓根也不懂這紫淵心訣。
雷鳴大喜過望,因為危機瞬間變成了機遇:“我願意,我願意!”。開玩笑,人家怎麼說也是院長,實力肯定是沒話說的。這等名師,可遇不可求啊。
“且慢——”寧謝元上下打量著雷鳴:“紫淵心訣你學了多少?把你學會的先給我演示一遍。我看看你開竅不開竅,要是資質說得過去,那才能教。”
寧謝元純粹就是出於好奇,想讓雷鳴給他演示一遍紫淵心訣裏麵到底有些什麼神奇功法。雷鳴怎會料到院長是在詐他?他老老實實的講出自己所學:“紫淵心訣第一階功法行功方式,是將體內的鬥氣分散成無數個小顆粒,然後在自己經脈之內互相碰撞,借此產生激變——”
“胡說八道!”寧謝元黑著臉打斷雷鳴:“哄小孩嗎?憑你這十三級的鬥氣修為,能在體內把鬥氣分散成小顆粒?你他媽能擰成一股不讓其發散就是個奇跡了!還互相碰撞?你知道要達到能夠碰撞的地步,這鬥氣顆粒得有多麼凝實嗎?而且我告訴你一個常識,自己的鬥氣在自己體內碰撞,最終結果是互溶。你當鬥氣是什麼?是他媽石頭嗎?嗯?!”
這些問題雷鳴全沒想到過,實際上他壓根也沒修煉過鬥氣。截至到現在,他所有的鬥氣都是紫淵心訣獎勵給他的。但心訣裏麵說的明明白白,這行功方式絕對錯不了。可為什麼跟院長說的大相徑庭?院長室當之無愧的權威,他剛才告訴自己的,應該是常識中的常識,為什麼會這樣?
“我做給你看!”雷鳴也不廢話,他盤腿坐在地上,開始按照在紫淵心訣裏麵學到的方式修煉。他心念一動,丹田之內的鬥氣立刻活潑起來。一顆一顆的小顆粒從丹田之中升起,如同倒灑的沙子一樣。然後他試探著開始碰撞,一切都跟在幻境裏麵一樣,碰撞的顆粒不但磨礪著他的經脈,而且各自激發,種種妙用,簡直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
雷鳴做了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的結束了這次短暫的修行。當他睜開眼睛,天色已經全黑。寧謝元撅著嘴站在他麵前:“完事了?我怎麼沒看出有什麼蹊蹺來?裝神弄鬼,找打是不是?”
雷鳴也氣得不輕,這院長怎麼睜眼說瞎話呢?按照兩人修為上的差距,就算自己是在單純的修煉,但自己體內的鬥氣運行方式,他也不難查看出來才對。該不是這廝故意難為自己吧?雷鳴越想越覺得大有可能,除此之外,他簡直找不到另外的解釋。
“反正就這樣,你愛信不信。”雷鳴頗有些惱怒的回答他。
寧謝元臉上陰晴不定,看雷鳴的模樣不似作假,難道剛才真是自己沒看出來?他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呢?自己堂堂天罡鬥氣師,連個地煞十三級的毛孩子都看不透,這不是笑話嗎?
“雷鳴啊。”寧謝元滿臉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這動作讓雷鳴有些不適應,院長這態度,轉變的也太快了吧?
寧謝元咳嗽一聲,用語重心長的口氣對雷鳴說話:“可能是我老眼昏花了,竟然看不明白呢。不過不要緊,明天我再看。太陽一出來,光線變亮了,我就能看清楚。”
“哦”雷鳴茫然的答應一聲。老眼昏花?天罡鬥氣師也會老眼昏花嗎?
“走吧,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說。”寧謝元一努嘴,雷鳴當先往學院走。寧謝元跟在他後麵,心中重重的哼了一聲:臭小子,敢跟我玩花樣?真以為我好糊弄呢?你等著吧,明天有你好受的!
院長沒有提速的意思,雷鳴當然也不敢賣弄自己那點上不得台麵的修為。兩人趁著夜色,慢慢走回學院。回去之後寧謝元又好好囑咐了他一通,無非是天涼注意保暖,在學院注意團結什麼的。此時的寧謝元像足了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這讓雷鳴大受感動。
徐懷宇抻著脖子在等雷鳴,他已經想好了不下三十種修理雷鳴的辦法。不過雷鳴淡淡的丟給了他一句:“我陪院長辦事了,明天還得繼續。”
這一句話把徐懷宇噎在那裏,他陰晴不定的站了許久,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開。這一夜雷鳴睡得很香甜,終於,曙光要來了!拜在院長門下,那可不就是鯉魚躍龍門了嗎?跟現在的孩子王生活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他如果知道明天等待他的是什麼,估計會連夜卷鋪蓋逃出去。
寧謝元回到學院,立刻火急火燎的召來中級班的老師,讓他們給學生下發一則通知。通知上說,明天初級班的雷鳴將在學院擺下擂台,挑戰所有中級班的學生。但凡有興趣的,都可以應戰。若是無人應戰,那本屆中級班將成為建校以來首屆被初級班打敗的班級。毫無疑問,這將是初級班的榮譽。這次事件,將會永遠記錄在學校的檔案裏。
通知一出,舉校嘩然。
初級班最高到十五級,從十六級開始就得進入中級班,然後三十級開始進入加強班。若是十五級的初級班學生,挑戰一位十六級的中級班學生,那未嚐沒有取勝的可能。在這個等級層次,上一級和下一級的差距並非太遠。但是別忘了,這個叫雷鳴的狂人,挑戰的可是整個中級班。換句話說,他連那些二十九級的也一並挑戰!
這家夥瘋了嗎?連學院也跟著瘋了?居然發出了官方的通知!
“哼哼哼哼……”,寧謝元心中竊喜:“臭小子,敢跟我玩花樣,你這算是小偷碰到賊爺爺了。明天啊,真讓人期待。嘿,總算能出一口我胸中的惡氣了。嘿嘿,麵對中級班,我看你還能不能藏著掖著。想瞞住自己的修為?門兒也沒有!”
學院鬧得沸沸揚揚,但禁閉室內毫不受影響。歐陽語彤盤膝坐在角落裏,麵對著一堵牆。雖然無人監視,她仍在一絲不苟的執行著緊閉的規定。除了吃飯睡覺,她就一直坐在這兒麵壁思過,盡管她覺得自己並沒犯什麼錯。
一直以來,她都是好學生的標準典範。禁閉室?那不是與她絕緣的地方嗎?事實上,她這還是第一次來禁閉室。她已經盯著麵前這堵牆好幾天了,牆上的每一道裂縫,每一道劃痕,她都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
狹小黑暗的禁閉室絕對安靜,連螞蟻也沒有。如此環境下,時候稍長,誰都會變得神經質。但她不會,她一直喜歡安靜。
歐陽語彤盯著牆上那道細微的裂紋,裂紋呈月牙狀,這可不就是雷鳴笑起來的模樣嗎?歐陽語彤自嘲的一笑,自己怎麼會想起他來呢?不過他還真是個奇怪的人啊,平時胡鬧起來不像樣,但到了關鍵時刻,他就仿佛換了一個人。當初在熊家地牢,他臨時編製那套暗號的時候,神情是多麼的嚴肅專注啊。而戰鬥起來,他就跟個瘋子一樣。
自己真的喜歡他?歐陽語彤不敢往深裏想這個問題。學校裏麵追自己的人何其多?自己從未動心。但那天自己為什麼鬼使神差的會對雷鳴說自己在加強班等他呢?
歐陽語彤寧願相信自己是在盡一個學姐的義務,給他點激勵讓其快速成長,也絕不想承認自己是真情流露。不過雷鳴聽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的表情,真是可樂呢。他的嘴,就跟這裂縫一樣越裂越大,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
裂縫?裂縫怎麼會越裂越大?!歐陽語彤一個激靈,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沒錯,眼前這道裂縫就是在越裂越大!不會是自己錯覺了吧?它開裂的速度在加快!
啪的一聲脆響,牆壁如同西瓜一樣完全裂開。歐陽語彤目瞪口呆的看著開裂的牆壁,鬧不清楚到底怎麼了。裂縫後麵黑魆魆的,還有空間?
“語彤,進來吧。”,一個老而威嚴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歐陽語彤驚喜交加:“副院長!”。這裂縫後麵,赫然是辛河!
她連忙站起,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去。進去之後,牆壁又無聲的自動複合。歐陽語彤打量著眼前的景物,一片不知有多大的空間,黑暗中站著一個身穿白色大氅的人,那是副院長辛河!
辛河此時完全沒了平時的威嚴樣。他對歐陽語彤一招手:“語彤,你過來。罰你在這裏蹲禁閉,不高興了吧?”
“沒,沒有的事。”歐陽語彤激動的回答。平素威嚴無比的副院長,怎麼會親自來這裏找自己?盡管她一直心緒平靜,難被外物幹擾,但也忍不住激動起來。
“你很不錯。”辛河微笑著走向她:“在這裏蹲了幾天,難得還是這麼淡然。在你這個年齡,很不錯了。你一直是學院裏的典範,這下關了禁閉,可以說是大起到大落,心裏肯定有怨言吧?”
歐陽語彤使勁的搖頭:“沒那回事,我知道我闖了大禍,這已經處罰的很輕了。”
辛河歎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個楚楚動人的學生:“別人看的到你的風光,但看不到你的努力。你有現在的成績,都是自己奮鬥得來的。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我都知道。更難得的是你如此性格,大對我的脾氣。”
聽了辛河的話,歐陽語彤沉默。是的,她能有今天的成績,都是自己堅持不懈,一點一滴得來的。她的鬥靈是紙,紙能做什麼?不擋水不擋火,一刺就破。又脆又軟又薄,不堅硬不柔韌,簡直一無是處。這樣的鬥靈,是低級中的低級,次品中的次品。
但她從未自暴自棄過,因為在入學的第一天,這位辛河副院長就鄭重的告訴過所有學生,天下沒有廢物的鬥靈,隻有廢物的鬥氣師!
她把這句話牢牢的記在心裏,每次彷徨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想起這句話。她瘋了似的開始修煉,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她摸到了紙鬥靈的最佳使用辦法!蠶蛹破繭,變成蝴蝶!這個過程,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可以說,每一步她都是咬牙堅持過來的。那通向成功的道路,每一寸土地上都浸滿了她的汗水和心血。
辛河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好了,語彤,別胡思亂想了,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為師相信,你一定能超越我,成為最強大的鬥氣師,不是嗎?”
“為師?!”歐陽語彤呼吸急促起來:“副院長,您願意收下我?”
辛河微微一笑:“要不然我半夜不睡覺,跑禁閉室來幹什麼?語彤,我要收你為徒,你願意嗎?”
“我願意,我願意!”歐陽語彤忙不迭的答應。徒弟和學生,有著本質的區別。老師教學生,那不過是憑著良心盡義務。可徒弟就不一樣了,那是真正的嫡傳!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從此後自己一輩子都是辛河的徒弟!
辛河笑著點了點頭,坦然接受了歐陽語彤的三跪九叩。然後他哼了一聲:“你這次雖說是闖禍,但又有什麼錯?”,說到這兒他語氣陡然轉厲:“我不管熊家勢力多大,也不管熊正保多強硬。他們膽敢對我的學生下手,那就打死也不冤!”。接著他語重心長的對歐陽語彤開口:“按理說一天禁閉也不該關你,但我們在學院裏永遠有做不完的事情,忙不完的應酬。在這兒待一個月,能讓你心無旁騖的接受我的指點。”
歐陽語彤激動的點了點頭,從這天開始,師徒倆開始了一對一的指導修煉。
第二天,正在呼呼大睡的雷鳴陡然一個激靈,從床上詐屍一樣蹦了起來。昨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這幾天在紫淵心訣的空間幻術裏麵接受傳承,一點也沒有睡覺。昨晚躺倒床上,他就睡得跟個死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