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1 / 2)

正說著,宮娥把滋補的藥材端了過來,黑黝黝的藥汁裝在青玉小碗裏,光看一眼就覺得舌根發苦。

葉薇神情一凜,端碗的動作都變得鄭重。皇帝臉上流露出興味,本以為她又要像上次那樣一勺一勺把藥吞下去,誰知如雪皓腕一揚,嬌柔纖弱的小娘子已經幹脆利落地喝幹了湯藥。那慷慨激昂的樣子,活像拚酒的俠客。

喝完藥之後,葉薇飛快地拈了三顆蜜餞放進嘴裏,三兩下嚼完咽下去,這才長舒口氣。

一扭頭,她對上男人有點驚異的眼神,沒來由地心虛,“有什麼不對嗎?”

皇帝斟酌道:“你最近一直這麼喝藥?”

“是……啊。”

皇帝沉默片刻,“看你這樣子,真像打了場仗。”

葉薇一反思,自己剛才確實不斯文了點,不過現在後悔也晚了,隻得故作從容道:“還不是陛下教的,臣妾這是謹遵聖諭。”頓了頓,“說起來,還得多謝陛下上回的‘關懷體貼’呢。”

皇帝勾唇一笑,仿佛渾然不覺她話中的揶揄,十分自然道:“你手受傷了,朕教你怎麼喝藥,這是濟人於危困,算不得什麼。”

他這會兒提起這個話題,明顯帶了調侃的味道,葉薇神情微囧,眼神躲閃著沒有看他。

皇帝越發來勁兒,攥住她的手腕就要糾纏,葉薇連忙道:“說起來,有件事臣妾一直忘了謝謝陛下。”

這麼生硬地轉移話題,皇帝都要發笑了,“何事?”

“多謝您對臣妾侍女憫枝的救命之恩。當時要不是您吩咐太醫去看她,恐怕憫枝的命早就沒了。”

這回皇帝是真笑出來了,“朕救的可不止那個婢女。你的命也是朕救的,可你卻不曾為這個感謝朕。怎麼,那個婢女的性命倒比你自己還重要了?”

葉薇想了想,“也不能這麼說。隻是她是臣妾帶進宮的,自然要和臣妾在一起。我們一塊死了倒也沒什麼,可若獨我活了下來卻讓她赴了黃泉,心裏終歸不舒服。”

皇帝玩味地審視著她,“你倒是講義氣。”

葉薇眼眸明淨,“不是臣妾講義氣,而是臣妾是君子。共患難、不棄同伴的君子。”

他來了興趣,“那你如今覺不覺得朕是君子?”繼而一笑,“朕忘了,你那天還嫌朕來得遲了。”

那是那天,她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對著他語氣譏誚道:“陛下想證明自己確實是濟人於危困的君子?可您來得未免遲了一點。”

葉薇看著他英挺的麵龐,片刻後認真地搖了搖頭,“臣妾當時說的是違心話。其實……”仿佛積攢勇氣般深吸口氣,語氣是說不出的誠懇,“其實臣妾很感激陛下的救命之恩。在臣妾心裏,您確實是君子,是濟人於危困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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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嫩的指尖蘸了清水,灑到盛放的月季花上,水珠在花瓣間滾動,十分養眼。葉薇湊近嗅了嗅,覺得香味太過濃烈,遂無趣地搖搖頭,順手把剩下半杯水都倒進了花盆中。

憫枝傷好之後就來前麵伺候了,見狀接過瓷杯,道:“小姐可要安歇了?”

葉薇搖頭,“睡不著,咱們出去走走吧。”

憫枝臉色一變,竟開口安慰道:“小姐別難過,陛下定是因為前朝事太忙了,才沒有留下……”

葉薇愕然,繼而無力扶額。

昨晚也好,今天也好,皇帝都是在拾翠殿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並沒有別的意思。這些宮人估計原本都做好了陛下留宿的準備,結果希望落空,不免困惑。

別說他們了,她也鬧不明白皇帝在想些什麼。

提步走到庭園中,她深吸口氣,張臂舒展筋骨。入目是金黃的銀杏葉鋪滿地麵,讓她想起惠州的秋天,也是這樣金燦燦的。

離開方知故鄉美呀。

如果皇帝真的要臨幸,她願不願意呢?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小時候家裏管教太嚴,她受不了時就萬分期盼早點嫁人,無論夫君是什麼性子,總比在傅母眼皮子底下生活要好。對她來說,嫁人不過是逃離家族的契機而已,對象是誰壓根兒不重要。如今既然老天都把夫君給她挑好了,那就隨遇而安吧。

天下男女不就是這樣嘛?結伴搭夥、各取所需,能幫到自己就行了。什麼情啊愛啊的,太虛幻。

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這夫君曾狠狠連累過她,偶爾想起來還是喉頭一口血……

“葉薇!”

“誒!”她想得入神,聽到喊聲下意識答應,誰知太過積極,顯得有點歡快。

蘇采女原本挾怒而來,卻被葉薇清脆的應答聲搞懵了,反應過來後羞憤直接翻倍,“你故意的是不是?”

葉薇調整了下表情,嚴肅道:“什麼故意的?”

“你還裝!”蘇采女咬牙切齒,“今早在椒房殿沒機會,現在我倒要好好問問你。昨天晚上,你是故意跟我搶人的,是不是!”

葉薇沉吟片刻,“恩,我是故意的。”

“你……”蘇采女氣得粉麵泛紅,“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的賤|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