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1 / 1)

人圓睜著雙眼,似乎死不瞑目的樣子,手指尚在哆嗦。他攔住那兩個士兵,扯過翻譯:“問問他,兵敗那晚,司令部發生了什麼?”

那個人發出桀桀的笑聲,整張臉扭曲,幾句話說得模糊又斷續。

“說是來了個女的,見了司令,後來發生了大爆炸,再然後火光四起,整個司令部陷入火海。”

宋致朗的手慢慢握緊,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扭曲。咿咿呀呀,是聽不清楚的聲音。

她,不是該好好等著他麼?

他往外衝,好像周遭人世與他再無關聯。裏巷中飄來食物的芬芳,大街上有人在討價還價,剛剛紮起頭的小孩兒手裏拿著麵人,一陣歡呼。這個明亮而靡靡的世間,突然灰暗了。

山風呼嘯,焦黑的土地上浸了一層又一層的黑褐色,血腥氣經久不散。碎石,枯木,斷壁殘垣。

宋致朗跪倒在地上,指縫裏全是黑泥,鮮紅的血從他的指尖低落。他雙手撐地,頭突然低垂,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為什麼,我連給你收屍都做不到?

風扯著雲散開,山林之中發出嘩啦啦的樹葉摩攃之聲。

孟華滋,屍骨無存。

第二日,宋家的人找來山上,將左腿上鮮血淋漓的宋致朗抬了回去。

後來,宋致朗的左腿完全廢了。

他在房前種了一株桃樹。細幼的樹苗在風雨中格外讓人提心吊膽,可是也活下來了。春天時,滿樹嫩綠,枝頭輕紅。

一個戴著麵具的中年人經常過來看望他。

也就是第一次見的時候,宋致朗的眼中冒出些光彩。

因為他說:“我在山林見過她一麵。她看上去很安心,像一個尋常婦人。”

宋致朗的嘴角帶著淺笑,希望就一直這樣聽下去。

他不再和姑娘們調笑,話也少了很多,閑暇時最大的樂趣就是坐在窗前,看窗外那株樹一天天拔高,吐綠。

他的目光遠遠的:“從前,她說可惜院裏的樹都隔得太遠,就希望有一棵樹種在窗前,坐在窗下看書的時候,一伸手就能摸到樹葉。”隻有說起“從前”,他帶著淺淺笑意,眼睛裏都是溫柔情意。

桌上的茶,水氣嫋嫋。〓思〓兔〓網〓

那日午後,陽光正好。他伏在桌上,透過濃綠樹蔭看被撕碎的斑駁陽光。他又想起從前,從前我們有過很多和風日暖的午後。

一株桃樹,華蓋如傘。亦如相思,此生無涯。

宋致朗緩緩闔上眼睛。

突地額頭一痛,不知誰敲他的頭。慌忙睜開眼,莫不正是華滋手裏拿本書,笑盈盈趴在窗前看他:“還不走?”

他恍恍惚惚就要起身,好像自己是個尋常男子,她是個尋常婦人,煙火俗世裏遇一場簡簡單單的歡喜。

宋致朗,年三十五而終。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完了,沒想到居然寫完了。

從剛開始,還沒有故事的時候,隻是想寫一個悲劇,寫刻骨的相思。因為沒有存稿,故事是一邊寫一邊出來的。

現在看,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甚至連故事,本身都是薄弱的。華滋的遭遇,似乎太悲慘了些,兩個人感情之間的互動不夠完整。好吧,也就這樣了。以後應該會再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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