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我偏過頭,認真的看著他,問道:“沈公子,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既然以我為餌乃是你們一群人合計出來的,為何我被劫至此,隻有你一個人前來相救?”

沈浪笑道:“或許,算是我的運氣。”

我不答話,還是安靜的看著他,想看看他到底還準備演戲演到什麼時候。

在這種堅定的目光洗禮注視下,沈浪漸漸招架不住,偏轉了視線,攏了攏火堆,沉默了半晌不再開口。

我依然是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看了他半晌,逼得他終於無奈,說道:“是,這損人的招是我想出來的,常四娘也知道這件事……”

“沈公子,你說,飛雪是不是很下賤?”我打斷他的話,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沈浪連忙搖頭道:“怎麼會,姑娘何出此言?”

我微微一笑,問道:“荊州美女何止飛雪一人,為何單單以我為餌?都說劉員外家的千金美得驚動上聽,馬上便要被選進宮當妃子,卻為何不讓她來做這誘餌?”

沈浪道:“姑娘見多識廣,處驚不亂,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那麼,倘若飛雪並非青樓女子,而是有父有母,有人疼愛的女兒。你們,還會以飛雪為餌嗎?”我繼續平淡的追問,沈浪卻無從回答了。

我還是那麼淡然的看著他,雙眼眨都不眨,他應對不了如此的實質的視線,隻能低下頭,擺弄柴火。

再度的沉默,氣氛明顯壓抑下來,許久之後,聽他輕輕說道:“對不起。”

我自嘲的一笑,說道:“不,沈公子,你沒有對不起我。你與飛雪素不相識,本就沒什麼義務要為我負責什麼。站在你的角度,以我為餌,確實乃是上好的計策,飛雪不會怪你。我隻是,對有些人,有些事,感到心寒罷了。”

沈浪輕輕問道:“可是因為常四娘?”

我低頭道:“人,皆為自私,雖則朝夕相處的親人,為一己之利,皆可背叛拋棄。然回過頭來,得了利又有何用?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能在你死後念你想你,為你上柱香的,隻有真心待你的人。而這些人,可遇不可求,一旦傷之叛之,便再也回不來了。我真的不明白,真情,難道真的比不上金錢權勢嗎?”

沈浪微微皺眉,卻抿了唇不說話。

我輕笑一聲,繼續道:“其實,有些事,就如同公子所說,有時候,傷害背叛,也算是為了她們好。但不知公子有沒有想過,你一廂情願的認為對她們好的事情,站在她們的立場上,可又算是真的為她們好?或許,她們覺得,最過幸福的事情,隻是看你一眼,與你說上一句話,而你的一句為她們好,便將她們的幸福徹底抹殺,又是於心何忍?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總是以你自己的角度去替別人思考,又真的是為別人好嗎?”

沈浪還是不說話,笑容早已斂去,神色漸漸複雜起來。

我忽而伸手,輕輕點上他心口的位置,問道:“沈公子,你這裏,可曾裝過什麼人嗎?”

他還是不答話,但看其略顯茫然的神色,便已能猜到這孩子估計還真沒遇到過讓他甩不脫忘不掉的冤家。

唉!還是個孩子啊……

我放下手,看著他疑惑的雙眼,微微一笑,說道:“或許我說的一切,你都無法理解。等到有朝一日,有那麼一個女孩子,鑽進了你心裏,你便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看著我的手,不自覺的撫上自己心口,問道:“姑娘,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腦裏不知為何會忽然出現貓兒那雙不染雜質的雙眼,我低下頭,說道:“誰知道呢。我隻明白,真心待吾者,吾必真心待之。自古情義無價,既然有,那便要珍惜。人與人的緣分,僅存一世,錯過,就再也捉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