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時間一晃,已過五十年。
需要多長時間去忘記一個東西,小蠻曾以為很簡單,比如鐵筆師父前兩天教的法術咒語,才睡了一夜便已被她忘了個精光,害得這兩天師父隻要一見到他便吹胡子瞪眼,搖頭大歎:“孺子不可教也,想當年為師……”
一提到這個“想當年……”,小蠻便要翻個白眼。他鐵筆師父的那點光輝事跡她早已聽了一萬八千遍了。無非是師父當年的師父,也就是自己的師爺爺,好像叫個罡什麼的,是個浪蕩江湖的放蕩不羈的性子,平時也沒什麼心思管教師父的修行,若不是師父是個勤懇好學,追求上進的優秀蜀山弟子,早已變得和自己一樣朽木了。
師父老是拿同樣的話教育自己,但小蠻卻總覺得他這話似乎並不隻為了說給自己聽,在自己心目中樹立起高大雄偉的形象。回憶起師爺爺的時候,師父的眼中總是閃著不同於往日的光芒,小蠻也說不上那是什麼,隻覺得師爺爺在師父心目中的形象,似乎並不似師父嘴上說的那麼差。
但再怎麼精彩的故事聽個一百遍也是要膩的,何況是這樣的說教,麵對著恨鐵不成鋼的師父,作為一個年過半百的女性,小蠻感到壓力很大。索性這兩天便是小薑爹爹的忌日,小蠻便與外公求了個情,要陪著小薑要回蒼木山為他爹和叔叔們掃墓。當然,前提是回山時要為他帶上幾瓶青荷鎮的醉仙釀。
二人施禦劍之術來到蒼木山腳下,小蠻望望這滿山蒼翠恍如昨日,身後人煙肆市,熙熙攘攘,一切都與從前十分相似,隻是身處其中的人已不同,每思及此,小蠻不免要學著幾位師叔師伯的樣子,搖頭歎息個兩聲。
凡人壽命終不比他們這些修仙人士,更何況小薑體內有蚩尤魔血,小蠻則是女媧族後裔,過個百八十年,形貌也與年少時並無二致。而同樣的歲月,凡人卻已經曆了生老病死的必由之路。早年陪小薑回狂風寨探親時,鎮上還常有能認出小薑的人與他們打招呼敘舊。現在故地重遊,卻再尋不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在鎮上采買了些香燭紙錢,當然少不了幾壇好酒,小蠻便與薑雲凡上得狂風寨。昔日總有人聲喧嘩的狂風寨,此刻卻隻剩下幾座孤墳,幾座茅草屋也幾乎被肆虐的藤蔓覆蓋,自從二叔與爹爹死後,寨中的人便已被雲凡安置回家,寨內的錢財也都一並均分,能結束山中戰戰兢兢的日子,回鄉結廬種田,過上平凡安詳的日子,也是寨主臨終的遺願。
墳堆前點起幾柱燃香,小蠻看著薑雲凡打開一壇醉仙釀,在墳前擺上幾個斟滿的青瓷酒杯,席地而坐。小薑這些年性情變了許多,蓬亂的長發遮住了眉眼,嘴邊有了青色的胡茬,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傻嗬嗬插科打諢的“招人煩”了。
隻見小薑呆呆望著眼前的幾座墓碑,一手撫著胸`前的血玉,口中喃喃:“爹,二叔,我帶雨柔來探望你們了。”
不知怎的,小蠻的眸中已瀅上了水氣,就這樣呆望了半晌,小薑似才從自己的虛空中回過神來,轉過頭對小蠻說:“小蠻,你先去吧,我想與爹和二叔單獨呆會兒。”
“好,那兩個時辰後我回來找你。”
小蠻快速轉過身往外跑,不願讓小薑看到自己眼中的不爭氣的淚花。自己不管怎麼說還有外公,還有鐵筆師父,還有苗疆的師父,還有玉小書,可小薑……不忍再多想下去,小蠻捏了個口訣便禦劍來到了蒼木山附近一處隱秘的山洞。
這個山洞對於小蠻並不陌生,若不是當年她跟蹤毒影至此,便不會被那惡毒的魔教妖女陷害入洞,便不會將血手解除了封印,便也不會遇到他……這些年小蠻時常想起與他的初遇,或許從那時開始一切就早已有了定數,也許從相遇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對小薑生了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