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奈爾·格林。"

"威利·賴特的女兒?"

"嗯,對啦。這回你想起來了。這樣就好了,匹斯小姐。您記得我和我的父親。"

"告訴我你是怎麼殺害那個小男孩的。"

"什麼?什麼小男孩?"

"就是你扔進河裏的那個小男孩。我得到了橘子。你是怎麼把他弄到河裏去的?"

"我從來沒把什麼小男孩扔到河裏。那是秀拉幹的。"

"你也罷,秀拉也罷。又有什麼區別?你當時在場。你眼瞅著發生了那件事,對不對?要是我,我絕不會看一眼的。"

"你弄混了,匹斯小姐。我是奈爾,秀拉早已死啦。"

"水裏冷死了。火可是熱乎乎的。你怎麼把他弄進水裏?"夏娃把食指吮濕,試了試"熨鬥"的溫度。

"誰告訴你這些胡話的?匹斯小姐?誰對你講的?你為什麼對我當麵說謊?"

"我得到了橘子。我不喝那種糟糕的橘汁。他們往裏邊加了什麼東西。"

"你為什麼一心要弄清楚像是我幹的?"

夏娃手中不再熨什麼,抬眼看著奈爾。到這時那雙眼睛才第一次露出清醒的目光。

"你認為我有罪嗎?"奈爾悄聲說。

夏娃也悄聲回答:"還有誰比你自己更清楚呢?"

"我想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奈爾迫使自己正常地講話。

"''李子''。寶貝兒''李子''。他告訴我的。"夏娃發出一陣輕脆的咯咯笑聲--像是個女孩。

"我現在該走了,匹斯小姐。"奈爾站起身說。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弄不明白你都說了些什麼。"

"太像了。你們倆,你們之間從來都沒什麼區別。想吃點橘子嗎?吃橘子對你來說比吃炒雜碎好。秀拉!我得到橘子啦。"

奈爾匆匆地走向大廳,夏娃還在後邊叫著她:"秀拉!"奈爾今天無法再去探望別的老婦人了。這一位已經讓她受不了了。她把探視卡還給值班的小姐,回避著對方驚奇的目光。

外麵起了風,她把外衣係緊。最上邊的紐扣不見了,她隻好用手捂著喉嚨。她的腦子出現了一片空白,往日的記憶滲了進來。

秀拉站在河岸上,身穿一件紫白相間的衣裙,她手拉著"小雞"轉呀轉呀。他的笑聲,接著是一鬆手,最後是河水迅速地沒了他的頭頂。看著秀拉甩著那小男孩一圈又一圈,然後他給拋進水裏,當時她有何感想呢?秀拉從夏德拉克的小屋回來之後哭了又哭。可奈爾卻保持著平靜。

"我們要不要說呢?"

"他看到了嗎?"

"我不知道。不知道。"

"咱們走吧。我們弄不回他了呀。"

夏娃說"你眼瞅著"是什麼意思?她怎麼居然會看到呢?她是在當場。可夏娃沒說"看見",她說的是"眼瞅著"。"我當時不是眼瞅著。我隻是看見了。"不過她反正在那兒,事情就是這樣,那種舊日的感覺和舊日的問題又來了。就是"小雞"的手滑脫時她所具有的那種美好的感覺。有好多年她不再去為此費腦筋了。"出事的時候,我為什麼沒感到不好呢?怎麼會看到他摔出去倒覺得挺好呢?"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悄悄地為自己的平靜感到驕傲:當時秀拉手足失措,可她卻仍能控製自己,她麵對著秀拉那驚恐羞慚的眼神深表同情。如今看來,她當時所想的是成熟,安詳和同情不過是隨著一陣歡快的衝動之後而來的鎮定。就像"小雞"的身體激起的漩渦上又平靜地複原了一樣,她的歡快卻為一種滿足所衝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