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你心裏最重要的,隻是一把冷冰冰的劍而已,你逼我練劍,也隻是想找一個對手而已!你心裏根本沒有我這個弟弟。”

陸小鳳和楚留香看著眼前這一幕,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薛衣人仿佛已不是先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半百之人,他看著楚留香和陸小鳳,就像說:自家弟弟太丟人,拿不出手,讓二位見笑了。

可是他自己沒有笑,他攬著薛寶寶的身體,喃喃道:“兩位演的一手好戲,不僅騙了我弟弟,也騙了老夫。可是我不怪你們,我也有一件事,騙了你們。”

二人看著他。

薛衣人道:“你們以為那殺手是舍弟,不,那人其實是我。”

陸小鳳和楚留香均大驚失色。

楚留香道:“我知道,你與令弟兄弟情深,自然不忍心他受苦,但他已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你想為他受過……”

薛衣人肅然道;“你們錯了,那人本來就是我。”

他長歎著接道:“你看,這莊院是何等廣闊,莊中食客是何等倍繁。我退隱已有數十年,若沒有份外之財,又如何能維持得下。”

楚留香道:“這……”

薛衣人道:“我既不會經商營利,也不會求官求俸,更不會偷雞摸狗,我唯一精通的事,就是以三尺之劍,取人項上頭顱。左輕侯能經營生意豐衣足食,我卻隻有以別人的性命換取錢財,這道理香帥你難道還不明白?”

楚留香這一生中,從未比此時更覺得驚悟、難受,他呆呆的怔在那裏,而且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小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眼睛也紅通通的,卻還是緊緊盯著薛家兄弟。

薛衣人默然道:“我二弟他為了家族的光榮,才不惜替我受過,不然我……”

薛寶寶突然狂吼著道:“你莫要說了,莫要再說了!”

薛衣人厲聲道:“這件事已與你無關,我自會和他們作一了斷,你還不快出去。”

薛寶寶咬了咬牙,哼聲道:“我從小一直聽你的話,你無論要我作什麼,我從來也不敢違抗,但是這次…這次我再也不聽你的了!”

薛衣人怒道:“你敢!”

薛寶寶道:“我恨你,但我還是要感激你,算來還欠你很多!現在你又要替我受過了,你永遠是有情有義的大哥,我永遠是不知好歹的弟弟…”

說著說著,他已涕淚俱流放聲痛哭,嘶聲喊道:“但你又怎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要裝瘋,為什麼要依你的話,你從來不考慮我的感受,我做的事情我自己負擔,用不著你來做好人,用不著!”

薛衣人麵色已慘變,道:“你……你……”

薛寶寶仰首大呼道:“凶手是我,刺客也是我,我殺的人已不計其數,我死了也很夠本了,楚留香,陸小鳳,你們為何還不過來動手?”

薛衣人也淚流滿目,啞聲道:“這全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逼你的,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我。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楚留香隻覺得鼻子泛酸,眼淚止都止不住,陸小鳳已伸手來擦他的眼角。

他自己卻喉嚨一陣痛癢,一口血已衝了上來,連忙咬緊牙關,強忍著咽了下去。

薛寶寶厲聲道:“你們還在貓哭耗子,假慈悲些什麼!好,你們不動手,我自己來……”

說到這裏突然抽出他的劍,反手刺向自己的咽喉。

語聲突然斷絕。

薛衣人驚呼一聲“寶寶!”

可是薛寶寶本是武林高手,他要殺人,又有誰攔得住呢。

鮮血箭一般飛濺到薛衣人胸膛上,再次染紅了他的衣服。

薛衣人抱住弟弟,已變成了一對血人。

薛寶寶的手緩緩舉起,手心裏拿著一個小瓷瓶,薛衣人一把反握住,他的聲音哽在喉嚨裏,啞聲道:“寶寶,寶寶,你為什麼這麼傻……”

薛寶寶的張開口,口中卻湧出了大量的鮮血,他想再叫一聲哥哥,卻永遠也叫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