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坐在灌江口邊,縫著自己的裙子,這鱉身她已經比較習慣,唯獨衣裳的事情,她總是有點介意,其實灌江口的妖怪裏,很多是不穿衣服的,但是翠翹就是沒辦法接受自己是光著身體走來走去丶哪怕這身體其實沒什麽好看的。鱉爪拿起針線很不順手,針總是從磨得尖尖的利爪上滑落,但是灌江口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她越縫越是火大,正想丟到一邊,卻聽旁邊傳來鯨魚的聲音。「鱉娘子妳在做什麽呀?」「縫衣服……」翠翹不悅地說,瞄見鯨魚身上的衣裳,連忙問:「二十七,妳的衣服都是誰縫的?」「神仙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家都是去找北海的北極蝦群縫的,它們手又快丶工又細,那裏什麽布都有,隻是貴了點。」「海裏還可以有裁縫做衣服呀!」翠翹驚呼,把布丟到一旁,拉起鯨魚就往北海去,一路上問:「那要怎麽付錢?」「要問他們,像我這樣可以化做人身的算便宜,這一身隻要十斤海蟲,鱉娘子妳的話,可能要三十斤。等到做好了,一手交衣丶一手交蟲……」鯨魚說,到了北海附近,她說:「我正好請他們幫楊戩做了個披風,要四十斤海蟲呢,我們先去抓。」翠翹隨著鯨魚下到海床,鱉爪在這時候很有用,一扒海床就撈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海蟲,她看著鯨魚哼著歌挑著海蟲,抄起海水做了個偌大的水球,把海蟲都塞進去。來到北極蝦洞,交了海蟲,訂好翠翹的衣服丶拿回一件明黃色的披風。回去清源洞府的路上,翠翹發現鯨魚的相貌似乎變得比較像女孩子,當她把披風送給真君的時候,翠翹窺見了真君臉上的笑意。「真君,除了天庭賜衣,有人送過你衣服嗎?」翠翹對著剛送走鯨魚的真君說。「鱉副將,我收到最多的禮物,應該是戰帖。」真君淡淡地說,把披風仔細地包起來,背對著翠翹,他說:「或許從前,家母和舍妹曾經送過吧……不記得了。」翠翹目送著真君離去,用長長的鱉爪,捧著水桶那麽大的酒杯,來到灌江口邊,靜靜地想著自己看見的一切。來到鱉副將體內之前,她對元君摻雜著嫉妒與羨慕,但是認識了還不是元君丶隻是隻普通鯨魚的藍二十七後,她就從嫉妒變成了好奇,好奇隻會單純地相信人的鯨魚,如何變成真君口中那個在天庭與清源洞府之間折衝的海東元君。相較於元君的未來,翠翹發現自己的生活簡單得多,每天出去巡江,遇到些不聽話的女妖就打幾巴掌丶扯扯頭發丶曉以大義之後放生。因為灌江口都是雄性生物,他們老是栽在女妖手裏,身為唯一的女性(心理上),翠翹隻好擔負起這個不憐香惜玉的名聲。至於遇到不聽話的男妖,就繼續揍,揍到他們指天為誓願意洗心革麵丶重新做妖為止,不過揍男妖的事情通常有很多人願意代勞,翠翹隻要在旁邊指指點點,哪裏多打幾拳就成。而且不怕死的男妖比女妖多了好幾倍,一天到晚有人跑來清源洞府叫囂想跟真君較量,多虧這些前仆後繼的妖怪,翠翹的武藝很快就有長進。重要的是,這些事情,她都可以按著自己的意思去做,真君從來不過問。逐漸地,她對真君的感情,也漸漸地淡了,畢竟,她現在是鱉丶還是隻公鱉,還能怎樣?他就是個尊敬的上司,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現在想來,宋代的翠翹對真君的感情,是一種崇拜丶一種卑微的仰望吧?如果天意讓她回到千年之前,是為了什麽?等到千年之後,就算取出元魂,也找不回元君,因為元君與翠翹,並不像真君以為的是斷裂的片段,而是一個終究會回到原點的圓,取出元魂,依然是同一個翠翹,到那時,她是不是就該跟真君說,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