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蘇娉的房間後,林櫟回屋裏躺了會兒,略作休息後,便又推門而出,離開翠竹花房。
他先在郡衙裏轉悠了好會兒,確認沒人在跟蹤他之後,便從郡衙的後門悄悄溜出去。
郡衙的後門是一條小街巷裏,平素兒少有人跡。林櫟漫不經心地在其中走著,同時暗暗注意四周。
昨天剛來,錦廷尉就展示了他們那驚人的耳目,林櫟盡力表現得很無害,希望能不引起注意。
不過,該小心還是得小心點,以免被人盯著。
一路小心翼翼,穿過幾條偏僻的街巷,確定無人跟梢後,林櫟這才走進一條熱鬧的大街,買了一頂鬥笠戴上後,問明了城西方向,大步過去。
四湖郡郡城不小,足足走了好一段時間,林櫟才來到郡城西門附近。
幾經查訪,林櫟看到了崔巍口中所說的張屠夫。隻見那是一條孔武粗碩的大漢,頭頂半禿,腦滿腸肥的,正在一個肉攤後頭,揮動著厚背砍刀,剁一條豬腿。
此刻,日頭已經斜掛到城牆頭上了,用不了多久,又將迎來一天裏的暮色,肉攤上沒剩多少肉,生意也是很冷清。
林櫟找了個樹蔭坐了下來,遠遠盯著張屠夫。
半個時辰後,天色終於開始變暗下來,張屠夫看看沒有生意,就收拾起攤子來。
林櫟穩坐不動,直到他挑著肉攤離開,這才悄悄地跟上。
中午吃飯的時候,崔巍提到托這張屠夫去查探蘇慕情況的時候,林櫟就暗暗留上心了。
晚上要去救蘇慕的話,怎麼也得把營盤內的情況查個清楚,這樣知己知彼,勝算會比較大。
林櫟跟蘇娉最大的不同是,心思更加縝密一些,在做事之前,會先做足前期準備,一旦計劃真正展開,就能盡在掌握之中。
張屠夫的家就在西門邊上的一條深巷裏,看著他挑肉擔進去,林櫟在門口觀望片刻,這才推開院門,摸了進去。
屋裏,張屠夫正在清理肉擔,聽到門聲,一抬頭看到林櫟進來,不由一愣,警惕地喝道:“你是誰?”
“聽說這裏有賣肉是吧?我來買肉的。”林櫟打個哈哈說道。
張屠夫釋然了,熱情地說道:“沒錯沒錯,你想要什麼?現在隻剩一個豬心,半副腰子,一條條肉,還有點板油了。”
“剩下這麼少了?我以為還有別的呢。”林櫟邊說邊走過去。
張屠夫無奈一攤手,道:“沒辦法,你來遲了。就這些,不需要的話就算了。”
“這個肉我不需要了,但我需要點別的。”林櫟笑著說道。
張屠夫一愣:“什麼?”
林櫟笑著拿出一錠銀子,“你所看到的一些東西。”
“你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張屠夫突然意識到什麼,大步往外走去,“我還有事,你快離開!”
“張屠夫,你這是想逃嗎?”林櫟冷笑一聲,大步上前,扣住張屠夫的肩頭。
張屠夫一驚,轉身想卸掉林櫟的手,但林櫟手上的力道何其猛,他還沒發力,便是半個身子酸軟:“哎喲!你,你想幹嘛?”
“嘿嘿,我不想動粗,隻想談談,就看你願不願意配合我了?”林櫟笑道。
張屠夫整張臉都扭曲了:“你說什麼,我不明白……快放了我,哎喲,痛死我了。”
“你答應我,做個安靜的男子,聽我說幾句話,我就放了你,不然的話,捏碎你的肩骨好像也不是多難的事。”林櫟笑著說道,手掌上力道一催,張屠夫有種快要被撕裂的感覺。
“啊——你說,你說,我不動就是!”別看張屠夫長得粗壯,其實是軟包一個,被林櫟這麼一個折磨,頓時腿都軟了,連聲不迭地叫了起來。
林櫟這才放開手,笑道:“來吧,我們這邊坐坐。別害怕,我來隻是問你點事,你要老實回答我,嘿嘿,我不但不會傷害你,這錠銀子還會如約給你。”
張屠夫畏畏縮縮的,還是跟著林櫟到桌邊坐了下來。他好奇地看著林櫟:“你,你是什麼人……好像眼生得很。”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這個郡城裏很複雜,什麼人都有。你能不問的就不要多問,否則難免要引火燒身。”林櫟淡淡道。
張屠夫啊了一聲,連連點頭:“我明白,我不問,我不問。”
林櫟笑道:“這就對了,接下來,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明白嗎?”
張屠夫點點頭。
林櫟道:“你最近幾天,都往城外那個軍營裏送肉是吧?”
“是是——那些軍爺們每天都要吃肉,他們讓我送,一頭豬就給半頭的錢……”張屠夫一說起這個來,就想倒苦水,但想想這個時候似乎不適宜倒苦水,便又急忙閉嘴了。
林櫟點點頭:“很好,你估算一下,裏頭有多少兵馬?”
“這個,我也說不大準……”
“就說你的估算就可以。”林櫟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