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是你活該自找的。能救你出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夜行人扯下臉上的黑紗巾,露出兩隻星辰寶石般的眼珠子,赫然便是蘇娉。
看到她黑紗下的真容,林櫟一點兒也不奇怪。在袁家大宅裏,他就是認出蘇娉的劍,才那麼配合跟隨著她往外逃的。
不過,蘇娉救是救了,但對他的態度看起來比以前更惡劣幾分。
林櫟也不奇怪,跟隨袁福進袁家之前,蘇娉就是百般阻擾,但林櫟偏偏不聽,此刻落得要蘇娉來相救,蘇娉自然心裏老大不爽了。
“好吧,我還是得多謝蘇小姐你的相助。”林櫟笑著說道:“怪就怪我輕敵大意,不該進入袁家,害得蘇小姐要拔冗來管我的事。”
這一番自我批評,加上態度良好,蘇娉的火氣總算小了些,她冷冷道:“算了,你讓我添麻煩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對了,我被關到袁家多久了?”林櫟好奇問道。
蘇娉哼了一聲:“你不知道?快兩天了?”
“這麼久了?”林櫟吃吃道:“怪不得我怎麼覺得好像過去很久了。那麼說來,神木已經賣光了?”
林櫟往神木方向望去,漠漠夜色之中,雖然看不大分明,但仍可以大致看出,神木的遺體已經從月湖邑消失了。
“是的。神木賣光了。”蘇娉的聲音裏充滿著惆悵,好會兒才道:“賣了很多錢,我爹都平均分發下去了。很多人拿了錢立刻就卷著鋪蓋走了。這月湖邑,隻怕用不了多久,便會成為一座荒城了。”
冥森大陸子民,崇拜神木,素來依傍神木而居。
沒有神木的地方,就是沒有天地靈氣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多住一段時間,人就會覺得心慌、心虛,毫無安全感和歸屬感。
因此,拿到神木最後的饋贈之後,很多有條件的月湖邑百姓便開始動遷了。
動遷的目的地,自然是周遭一切神木尚健在的邑郡了。不過,這種遷徙的過程中,一路上肯定是危險重重,困難不斷。即便有幸能安然到達目的地,地方上的人是否肯接納這些外來戶,還是個疑問。
總歸而言,失去神木的一方之民,就是失去了根的一群人。要想重新找到接納他們的土地,是個必須曆經無盡艱難險阻的過程。
因而,聽到蘇娉這話,林櫟的心也是沉了下來。夜色下的月湖邑,突然間變得更加凝重,更加模糊不清了。
“怎麼?你們好容易才脫出虎穴來,自己又掐起來了?”就在這時候,一聲輕笑從祠堂內傳來,隨後一人大步走出來。
“邑長!”林櫟大喜過望,急忙上前行禮,“多謝邑長相救。”
“不必多禮。到袁老爺家是你的意思,本官可沒想著去救你。這都是娉兒的意思,本官看她強烈要求的份上,隻好同意她了。”蘇慕邊說邊微笑看了蘇娉一眼。
黑暗中,蘇娉雙頰火騰騰躥起來,她跺腳道:“爹,什麼叫我的意思,不是你同意我才去的嗎?”
“可是是誰一刻不停在我耳邊念叨,說林櫟都到袁家那麼久了,還沒出來,肯定是著了害,要我這個當邑長的人不能坐視不管,還要我帶著官兵闖到袁家去……”蘇慕拍了拍額頭,“可把我這個當爹的愁死了,要是官兵聽到我要帶他們去闖袁家,不馬上把我抓起來獻給袁老爺才怪。”
林櫟聽得一怔,沒想到原來私下裏,蘇娉還這麼關心他的生死。
“爹,你胡說什麼,你就是太瞻前顧後的,人家地頭蛇才敢給你臉色看。”蘇娉見蘇慕的話越說越不像樣了,臉上更是灼燙了,急吼吼把話題歪掉。
蘇慕哈哈大笑:“瞻前顧後有什麼不好的?至少比胡闖亂來強吧?”
“哼!”蘇娉白了父親一眼,回頭對林櫟道:“混蛋,你別聽我爹亂說。我是見不得袁家那些人太過霸道凶殘了,哼,還有,你好歹給月湖邑百姓不少好處,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在裏頭被惡霸殺了,所以我就去救你,你懂嗎?”
“懂懂懂,蘇小姐的一片苦心我怎麼能不懂?”林櫟非常識相地附和著。
蘇慕聽得哈哈大笑,目光落在林櫟身上:“不管怎麼說,娉兒都是對的,把林櫟你接出來了——雖然我對你很有信心,但看樣子你們這一路逃出來,可不輕鬆。”
“是的,要不是蘇小姐,我今晚就算不死在袁家,也被那個葉先生給抓走了。”
“葉先生是誰?”蘇慕聽得一怔。
林櫟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就知道他好像是什麼‘三分社’的副社長。”
“三分社?”蘇慕突然發出一聲驚呼,猛地手按在腰間玄木劍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眼裏閃著濃濃的不安,“你是說,他是三分社的人?他怎麼會找上你的?”
“是袁老爺請他來對付我的,怎麼了?”林櫟從沒見蘇慕這副緊張不安的表情,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