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路坑坑窪窪的、沒有半點平整的路徑,害得他總是栽跟鬥。這個時候,她就會先笑嘻嘻地敲敲他的腦袋,再教書先生般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從此,金博記住了,走夜路時,白色是狡猾的石頭,明亮是促狹的水窪,隻有黑色才是可以走的泥土。
是的,他記住了,所以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背叛了光和亮,永遠溺死在罪惡的黑暗中。
“金博!我恨你!我恨你!”
十五年前那女人聲嘶力竭的哭喊再度回蕩在金博的腦海中,無比清晰、無比震撼,駭得他驀地打了一個激靈。他頓了頓,朝著白薔離去的方向脫口而出:“白小姐!”
白薔暮然回首,麵目詫然地望著金博,那淡然的容顏在煙雨中愈發淒迷。
金博勉強衝著她笑笑,緩緩道:“假如白小姐不介意的話,明天就到萊斯報到吧。”
白薔難以置信地望向他,遂即婉轉而笑,眉眼都彎作新月,她揮舞著雙手大喊道:“金先生,謝謝你!”
金博擺擺手,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丟了魂般踩下油門疾馳而出……
望著金博離去的方向,白薔麵上明媚的笑容漸漸褪散,她擰了擰濕寒的頭發,眼眸裏發出雪亮的光。
她不是白薔,而是蘇瑾。
這就是蘇瑾的第一個任務——打入萊斯公司內部,陷害工作嚴謹、為人正直的金博,讓好大喜功的邁克接任總裁一職。
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蘇瑾不敢問,也不能問。但根據這些年對經濟學的學習經驗,她隱隱可以猜到,組織是想趁萊斯資金短缺時入股,控製萊斯公司。而一向小心翼翼、一絲不苟的金博卻是組織向前邁步的重大阻礙。
說到金博,這個人不吸煙、不喝酒、不嗜賭、不好色,除了工作基本上沒有任何愛好,簡單完美得令人無從下手。
但越是波瀾不驚的湖麵下,越是蟄伏著最可怕的怪獸。每個人都有弱點,金博也不例外。
比如說,一個叫做“白薔”的女人。
十五年前,金博還是萊斯公司的一個小職員,白薔則是他的妻子,她們還共同育有一個女兒。後來金博在公司宴會上結識了蘇門達斯山鐵礦場的繼承人——朱諾,為了拉攏鐵礦場與公司合作、使自己平步青雲,金博昧著良心拋棄了發妻白薔和親生女兒,和朱諾結婚。
白薔在一個狂風大作的雷雨之夜,站在公司門口裏發瘋般地詛咒他,最後服了兩瓶安眠藥死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們唯一的女兒也不知所蹤。
蘇瑾現在站的地方就是白薔和金博從前的愛巢,也是白薔芳魂永逝的地方。
直覺告訴蘇瑾,這一切,足以讓金博動搖……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日子有條不紊地過著,在萊斯公司,蘇瑾的職位是執行總裁秘書。
事實上,自那天過後,金博再沒有表現過什麼異樣的情緒,隻是有意無意地會照顧她一些。
隻不過這兩日,金博那本就緊蹙的眉頭鎖得更深,因為每次競標,海倫公司都像萊斯肚子裏的蛔蟲一樣,提前掌握住風向標,令萊斯铩羽而歸。
一次、兩次這樣,可能是湊巧,接二連三還這樣,這就大不尋常了。
莫非,公司裏有人泄密?
可是能夠接觸那些機密文件、經常出入總裁辦公室的人,除了自己就沒有別人了。
“金先生,您這個傳真機好像挺先進的,我可以學學怎麼用嗎?”
金博的腦子裏驀然浮現出一張天真的笑臉,他不覺將拳頭緊握。
白薔,對了,還有白薔……
金博不動聲色地走向自己辦公室裏鎖有密碼的傳真機,這幾日太忙,他從未認真注意過這台傳真機的變化。
手指觸到機車上那根細小而多餘的線頭,金博瞬間目光森寒,原來如此,原來有人在他的傳真機上接了線。
他怎麼會如此粗心大意?
要是以前,辦公室的桌子上多一層灰他都能注意到,為何現在卻這樣輕易地被人蒙騙?
“想知道為什麼嗎?金先生。”甜美的女人聲音響在金博的身後,令他如置身冷玉床般,背脊都生出透骨的寒涼。
金博霍然轉身,眼光似刀一般剜著蘇瑾明媚的臉頰,蘇瑾則無比優雅地坐進老板椅中,纖秀的手指輕敲著玻璃墊頂的紫檀木桌子,冷笑道:“還記得十五年前的詛咒嗎?”
指甲碰擊玻璃發出叮叮咚咚的輕伶樂聲,就好似那夜的雨……
十五年前的那一夜,白薔赤著雙腳站在雨地裏,衝著他瘋狂地嘶喊:“金博!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一無所有!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金博渾身猛顫,打了個激靈,他掙紮著告誡自己這是場陰謀。
“怎麼,你忘記了?忘記她是如何絕望的呐喊?忘記她是如何在自己的床上流完最後一滴眼淚?”蘇瑾句句緊逼,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金博。
金博呼吸急促、不住地向後退著,他勉強按住身後的桌子,垂首恍惚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