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取到什麼好處?僅隻是僖州令尹的出身,並不足以讓他因此而一步登天。換句話說,那樣的做法完全是為他人做嫁衣。

到頭來沒有半點實際利益……

除非他能確定自己會成為王,不過那種事想也知道絕不可能。

“嗬嗬……台輔這麼問,我是真的答不上來。”

默然垂下視線,隔了片刻更淵才又道。

“我其實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那一日台輔若沒有趕到。我會不會真地殺了他……”他微微苦笑,搖頭:“也許真的會那麼做,也或許到最後的關頭反而失去了下手的勇氣。畢竟隻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會像自己想得那麼順利,就隻是這樣而已。”

愕然瞪視著麵前神情恍惚的男子,我隻覺得一陣啼笑皆非。

也曾想他是因為嫉恨舒籬,同樣身為老修的弟子而無法屈居人下;再不然就是又要拿些家國天下的大道理,來為自己突兀的行為作掩飾。

然而他的理由……

竟然如此簡單,甚至簡單到讓人感到荒謬!

盡管如此,我卻能模糊地體會他的心情。

對於他來講,這一切的計劃布局就象是在玩一個有趣的遊戲,而不幸的是——他賭輸了。

見我放緩了表情,更淵也隨之整個人都輕鬆下來,如常微笑著續道。

“從陛下告訴我整個計劃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即使明知道是不對的還是忍不住在想。如果自己那麼做了,又會怎樣呢?然後等我忽然間清醒過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付諸於行動了。怎麼說呢,應該不算是後悔,隻是辜負了主上的信任多少有點抱歉。”

我了然地點點頭,這就是所謂心魔吧。

在看到更淵拔劍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已經迷失了本心。與其說那是在陰謀弑王,不如說他隻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最終的結果。如他所言,其實舒籬又何嚐不是如此。

“後來見到台輔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輕快的語氣裏帶著一種解脫般的快慰,更淵深邃的眸子閃動了一下。

“我隻是覺得奇怪,為什麼不在那時就殺死我?”

“因為你的眼神在請求我那麼做。”

我黠慧地微微笑起來,內心卻苦澀地幾乎沒有辦法抑製:“可是我討厭總要滿足別人的願望,特別是傅相大人您!”

可能因為太少機會真正麵對這種兩難之境。

作出選擇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困難,逾越本分去救他或者安安靜靜的無視?

盡管明知道舒籬的做法也許是對的,但隻要一想起離開監牢時,更淵久久跟隨在我身後的靜謐視線,就有一種好像五髒六腑都被人狠狠攥住的痛苦。

“魆女……”

破天荒第一次在州廳的書房裏,叫出了自己的女怪。

現在已經沒人會介意我在這裏做些什麼,原先唯一會抱怨我縮在椅子上打瞌睡的那個人,此刻正蹲在幽暗的大牢裏,一邊發黴一邊慢慢被遺忘,也許再過不久就能看到他親體培養出的香菇……

感受著魆女柔軟的懷抱裏,我已然習慣了的溫度。

起起伏伏的心稍稍平靜下來,但還是忍不住有幾分掙紮。

“我到底要不要為更淵他們求情?”

“您隻需要忠誠於自己的想法就好……”

魆女的聲音柔柔的,撫過我不安的情緒。

“可是那樣做會讓舒籬為難。”

“台輔……我想王一定會理解您的心情。”

“就是因為知道會理解,才更覺得好痛苦啊!”

勉強扮了個異樣難看的鬼臉,我把臉深深埋進魆女懷裏。

“你知道麼,我小時候有段時間經常會生病,媽媽每次都會把我帶到醫院裏去打針。真的是超長的針頭誒,紮進去推藥的時候痛死了,我就一直哭一直哭。但就算是那樣,媽媽也隻是按住我不讓我亂動。她從來沒有問過我要不要打針,因為知道隻要問過,我一定會說——不要!”